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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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1月21日 星期四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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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忆乡村叫卖声
秦献泰

  元旦放假蜗居在家中,中午小酌后躺在沙发上休憩。忽然,小区内“买大白菜”的叫卖声穿透墙壁飘然而至。顿时睡意全无,思绪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农村,那些游走在乡间充满着泥土味的叫卖声全都回响在耳畔。

  

  称豆腐

  本家二爷勤劳憨厚,每天天不明就开始推石磨做豆腐。小时在村里的学校读书,上完晨读和两节课后回家吃早饭,或遇到二爷挑着“豆腐挑子”在村子里叫卖,前面一个平筐装豆腐,后面一个铁桶装豆腐渣,因为重量有些偏差,肩膀通常会靠近扁担的一头;或从不远处听到他在吆喝“称——豆——腐——”二爷嗓门不太高,但是拉着长音的叫卖声也算独具特色。他吆喝的三个字虽然谈不上字正腔圆,但也多少有些抑扬顿挫的韵味,特别是他在发“腐”的音时,把声音抬高一些分贝后再猛地一拐,邻居们一听就知道是二爷在叫卖豆腐了。

  上世纪80年代初期,农村的经济条件刚开始好转,但是吃上几毛钱一斤的豆腐在邻居们眼里也算得上奢侈,除了过年过节购买些外,大多是家里来了亲戚或找人帮忙干农活,才拿出几张毛票称上二斤豆腐;也有少数孝顺的农户,搲小半瓢豆子,左手端瓢,右手持碗,换一斤豆腐煎好递给老人吃。

  二爷人实在,做豆腐不掺假,石膏放得适中,水份少,看上去又嫩又滑,吃起来又香又脆。看到有人迎上来,便轻轻放下“豆腐挑子”,边问顾客称多少,边用手揭开盖在上面的纱布,顾客回应间,他已手持扁刀对着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划去,左手在下面一托,豆腐已腾挪到秤盘里。摆动秤砣一称,基本上相差无几,有时差上半两左右,善良的二爷总会再用刀划上一小块添加上,保证顾客只赚不亏。初中学习欧阳修的《卖油翁》,当读到“无他, 但手熟尔”时,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二爷称豆腐的画面,也因此把《卖油翁》背得滚瓜烂熟。

  

  卖冰糕

  40年前的夏季,农村的街头总会不断传来“卖冰糕”的吆喝声。卖冰糕的大多是刚辍学的小青年,从家中拿一张“大团结”当本钱,在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包着棉被的木箱,每天拂晓骑车“进城”在冰糕厂排队,一旦装上批发的冰糕,来不及喝一碗辣汤,便辗转到各个乡镇和村庄吆喝叫卖。

  那时农村经济条件差,谁家若有三五百元存款就算是“富得淌油”了,小孩子几乎很少有零花钱。虽然当年一块雪糕只卖五分钱,冰糕只有两三分钱一块,但很多家庭也舍不得给孩子每天买一块冰糕吃。小孩子大多以喝压水井水解渴,井水凉而不甜,喝起来没滋没味,狡黠且胆大的小孩便从家里偷拿几分钱藏进口袋,去代销店买二分钱的糖精,放在盛有井水的瓢里搅匀,喝进口中有些甜滋滋的。

  有需求就有市场。别看“卖冰糕”者年龄小,但个个都是小生意精,哪里人多就骑到哪里吆喝,特别是小孩子多的地方,吆喝得更加带劲,“冰糕——冰糕——豆沙雪糕——”发出的声音响亮而悠长,穿透力极强,直抵小孩子的内心,直勾小孩子的馋虫。小孩子听在耳里,馋在心里,还真有人馋得流出了口水。无奈手头没钱买,便围在冰糕箱子旁打转,等有人来买冰糕,便翘起脚尖看“卖冰糕”者打开箱子掀里面紧裹的棉被,看见冰糕拿出来后,两眼简直要放光。

  看到别人在吃又甜又凉的冰糕,小孩便回家不断哀求父母或其他长辈买上一块,大人们看着孩子可怜的样子,只好不情愿地掏出钱来,口中还在念叨“就买这一次,明天可不再给买了”。有些大人还以此为条件教育孩子,“好好上学,领上奖状,就天天给你买”。

  夏季经常变天,有时早上晴朗无云,中午忽然就云雨交加。这可苦了“卖冰糕”的人,若是下雨卖不出去,剩下的冰糕就得融化,不但赚不到钱,还得赔本。此时,“冰糕——冰糕——豆沙雪糕”喊得虽然更加响亮了,但明显底气不足,隐约能听出几分担忧。眼看暴雨就要来临,“冰糕——冰糕——豆沙雪糕”变成了“冰糕贱卖,一分钱一块”;甚至有人带着哭腔大声吆喝“冰糕贱卖,给钱就卖”,这时便有农户动了恻隐之心,掏出一毛钱买上八九块,分给周围的孩童们吃。现在回想起当年那些谋生计者的苦相,还有些心酸。

  

  把盆锔锅

  在上世纪90年代前,“把盆——锔锅——”的吆喝声时常回荡在农村的大街小巷。“把盆锔锅”与称豆腐、卖冰糕等小生意不同,后两者是拿钱或物进行商品交换,前者则是一门营生的技能手艺。收费标准依据修理的器物、破损的程度而定,没有固定的价格,虽然也有讨价还价,但几乎都按匠人说的公道价付钱。

  以前农村家庭生活设施简陋,盛粮食多用泥缸、泥盆,有时不注意会被打破,很少有人舍得扔掉;炒菜烧饭多用铸铁锅,铁锅和铁铲天天碰撞,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漏洞。买新盆、换新锅,对于手头拮据的农户来讲又要花上不少钱,于是便眼巴巴地等着“把盆锔锅匠”来。

  几乎每隔三五天,“把盆锔锅匠”就会骑自行车辗转到一个村庄,拉着长音、拖着长腔,把“把盆锔锅”这几个字喊得悠扬动听、婉转穿透。就像《红楼梦》中的王熙凤一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要听到吆喝声,那些有摔坏的碗、打破的盆、漏底的锅、裂缝的缸的人家,便纷纷拿出来走上街头修理。

  “把盆锔锅”看似只是简单的修修补补,手艺要求却不低。就拿“把盆”来说,匠人握紧手工钻,再配以一张弓子,一根皮条,在盆的裂缝两侧扯着钻头来回拉动、快速旋转钻孔,根据孔距大小现场制作长短不一的锔子,随后插进钻孔里,小心翼翼地反复捶打,将锔子紧密地贴合在盆的表面,再用石灰膏把缝隙抹平。修整后的锔子排列整齐、间隔均匀,缝儿对得既准又严,绝对滴水不漏。

  如今,已经很少听到这么韵味悠长、声音嘹亮的叫卖声了,充斥在耳畔的全都是高分贝电喇叭的吆喝声。居住在钢筋水泥筑就的城市愈久,愈发怀念小时候那些亲切温和的叫卖声,因为那叫卖声中透出的质朴和宁静,已深深烙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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