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免有沉浮起落,有这么一群非凡的人,他们天生自带光亮,在人生的低谷和困顿中用艺术照亮内心,在他们的艺术世界里,“智慧到处发光,才华到处流溢;所有颜色都是语言,所有声音都有灵性,所有空间都充满想象”,他们诗意焕发的精神殿堂令人心驰神往……
冯骥才的长篇小说《艺术家们》(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0月出版),刻画的正是这样一群热爱艺术的年轻画家:他们在那个精神饥荒的时代,共同守护着小小的艺术沙龙,他们一起欣赏私藏的画集,一起偷听被禁的黑胶唱片,在那个广播里只能听到语录歌和样板戏的年代,他们一起享受着艺术照入的光亮……他们就是楚云天、罗潜、洛夫,自称“三剑客”。
洛夫是“三剑客”中最早成名的一个,他是艺术学院的教师,画的是学院派油画,他以《五千年》等力作声震画坛,又作为画家代表赴美交流,后来通过拍卖自己的画作买了别墅、豪车,一时春风得意。楚云天是小说的第一主人公,他原本只是一名和艺术沾点边儿的产品设计师,画画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但他极具绘画天赋,又喜欢写诗和散文,他的水墨山水画《解冻》震惊了画坛,一系列荣耀接踵而来,他当上了画院副院长、美协副主席,成为集才华、名誉和光环于一身的画界名流。罗潜是“三剑客”中年龄最长的,由于中学时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苦涩爱情,他将自己紧紧封闭,他只画抽象意味的油画,尽管才华卓绝,却始终不被主流接受,他孤独得就像荒原上一棵高大挺拔的巨树……
“三剑客”所处的时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他们在那个艺术被荡涤一空的大革命年代里抱团取暖,在惊恐绝望的唐山大地震中互相温暖,但当市场经济的春风吹来时,他们却因为艺术理念的不同而渐行渐远。
冯骥才跨文人和画家两界,他拥有画家们才具有的感知,深知“他们调色盘中的思想与人性的分量”,书中对绘画、音乐、文学等艺术的渲染精彩绝伦。在他诗意的文字流淌下,画中的水墨仿若抒情的散文,那些画上的风雨云烟、激流荒野和夺目夕照,都具有了扑面而来又打动人心的生命气息。
艺术家们自带光亮,而有的人虽然不是艺术家,仍将生活过得如画如诗。隋意是楚云天青梅竹马的爱人,她不画画,也不写诗,却天生有很好的艺术悟性,“悟性是看不见的。它是一种直觉与感性,但它是艺术的本质”。她迷恋一束光线在木屋中诗意地行走,她会把好看的碎布缝成优美又优雅的靠垫或枕套,她在乎家中每一件东西的艺术品位和文化韵致,在她的眼里,“美的敌人不是丑,而是俗。”
隋意和楚云天互相欣赏,相互交融,是朋友们眼中的神仙眷侣,但才气逼人的楚云天却两次被情所困。一次是洛夫的爱徒田雨霏,她还不到20岁,美丽、柔嫩、率真,长得像是画中的女孩,她对楚云天一往情深,楚云天也对她情难自已;一次是绝美、有才华又气质出众的朦胧派女画家白夜,她天生有一种江南三月一般的淡雅与清纯,她向楚云天主动示爱后,又莫名其妙地若即若离,迷离虚幻,耐人捉摸。
围绕着“三剑客”,小说还描绘了众多个性鲜明、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有学生们早已登堂入室、成为画坛佼佼者,而自己依然如闲云野鹤一般、深藏不露的中学美术教师徐老师;有放浪不羁、笔墨表达极富感染力的“徽州鬼才”易了然;有遗世独立、用生命作画的画家高宇奇;有随性率真、因长得太像外国人而遭冷遇的钢琴家延年;有走路也要抽烟、文学才情极高的编剧苏又生……
艺术是什么?艺术是心灵的救赎,是黑暗中照亮内心的那一束光,它是心灵的愉悦和精神的归宿。《艺术家们》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写起,讲述了在半个世纪的时代风云中,以“三剑客”为代表的艺术家们对艺术的坚守和抉择,描绘出这一代艺术家在艺术追求、人生选择、情感困境和精神突围中的时代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