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父母担心上火,被病毒感染之后一直没有跟父母联系。母亲却好像有预感,一定要跟我视频。
无法掩饰的是咳嗽,母亲见我咳得辛苦,就说:“赶快去打个鸡蛋,加一羹匙白糖,搅匀,用开水冲,趁热喝上,立刻就好。”
我不信,中药西药都吃过了,药物都治不好这咳嗽,鸡蛋加白糖能治吗?生鸡蛋用开水冲,冲不熟会不会有细菌呢?至于白糖,这几年简直就是毒物的代名词,怎么可能治咳嗽?
母亲的土方子实在太落伍了,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见我不动,母亲继续絮叨,说张家的小子李家的姑娘就是喝了这个白糖鸡蛋水才止了咳嗽,还说:“你小时候给生产队背草,大热天的,经过你舅舅家时,冲进屋喝了瓢凉水,落下咳嗽的病根,也是喝白糖鸡蛋水治好的。”
“怪不得我现在一生病就咳嗽,原来是有病根的呀。”我跟母亲打岔。鸡蛋冲水,又腥又甜,想想就难以下咽。
母亲不肯放弃,哄我去烧水,央我试试。我不动,母亲有些生气,说自己离得太远,岁数也大了,要不她马上坐车过来。
老太太脾气倔,我怕了她,只好在视频监视下烧水喝下一只蛋,由于味觉不灵敏,也没喝出腥味。
母亲让我每天至少喝一个鸡蛋,最好早晚各一个,然后放心关了视频。说来也巧,这一天我竟然没有撕心裂肺地咳——咳的时候,嗓子没有那么干了,感觉气管好像水润了些,白糖鸡蛋水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这个偏方我早就听说过,母亲给父亲喝过,邻居们好像也喝过,我小的时候似乎也喝过。我一直认为,白糖鸡蛋水,充其量就是给病人增加一点营养,是不会有任何药用价值的。
晚上睡觉前我再认真地冲一个鸡蛋,感觉咳嗽确实有所缓解。
家人说,这都是妈妈牌药方的力量。
被母亲逼着喝下她给的药方,真的是一种幸福。母亲掌握着数不尽的土药方,许多都跟蛋有关。我每次回家,母亲都要打一个鸭蛋,取蛋清,用白矾研磨成雪白的泡沫,敷在我的眼睛上,上覆棉布,说是可以治疗我的近视眼。我每次都跟她顶嘴,说并不能治疗近视眼。我儿子小的时候,母亲还用这种蛋清泡沫为孩子搓前胸后背,说是可以祛除毒火。我一边笑话她落伍,一边把她给的鸭蛋和白矾带回家,像她那样研磨之后抓住儿子,在吵嘴和嬉闹中给儿子祛火拔毒。
熟鸡蛋也是母亲的药方。两个孩子打得乌眼青,母亲就煮两个蛋,剥了壳在青紫处滚,滚一滚,青紫不见了,不疼了,鸡蛋却不能吃了,母亲说,淤毒都被鸡蛋吸收了。
我牙疼的时候,母亲为我嚼大蒜,贴在我的虎口上;我嗓子疼的时候,母亲为我捣碎龙爪,敷在我的脖子上;我皮肤过敏起荨麻疹时,母亲用茄子秆和荆芥煮水为我熏洗;我头疼的时候,母亲运用她古老的“七样药”偏方,用三块黑色棉布把极少的一点“药”摊在上面,分别贴在额头和太阳穴上,只贴一晚,此后便再也没有痛过……
母亲的身边,一花一草都是药,一土一石也是药,母亲总是信心满满,用她的药方给我们治病,那些药里,因为带着母爱的笃诚,往往药到病除。
得了母亲的药方,我们必须快些好起来——老母在堂,小孩子怎么可以缠绵病榻?我们必须健康、快乐,承欢父母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