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我们给“宇宙”组词,无垠的宇宙、深邃的宇宙、浩瀚的宇宙、茫茫的宇宙、广大的宇宙、无穷的宇宙、无边的宇宙、永恒的宇宙、璀璨的宇宙、神秘的宇宙等等字眼都会很自然地跳出来。因为我们只要一说到“宇宙”,就立即会想到“无边无际”“无始无终”“包罗万象”“奥妙无穷”等词语。也难怪,如今的宇宙,是由数千亿个星系组成的,我们处的银河系,直径约10万光年,也不过是宇宙的数千亿分之一罢了。“宇宙”可谓大矣。但在我国古代,“宇”和“宙”都不过是人们居住的房屋上一个小小的部件,越来越大的“宇宙”,有一个漫长而复杂的演变过程。
我们先看看“宇”字。金文的“宇”字是一座房屋里面一个“干”字,实际上就是一座房屋的形状和结构。《说文解字》曰:“宇,屋边也。”《诗·豳风·七月》:“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释文:“屋四垂为宇。”这里的“宇”正像《一切经音义》中说的“宇,屋檐也”一样,都是指房屋的屋檐、廊檐。还有《仪礼·士丧礼》:“置于宇西阶上。”《资治通鉴》:“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也都是这个意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宇”这个房屋上的部件,慢慢地就代替了整座房屋甚至整个国家。《诗·大雅·緜》:“聿来胥宇。”《楚辞·招魂》:“高堂邃宇。”苏轼《水调歌头》:“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些“宇”就不是屋檐而是整个房屋了。到了屈原的《离骚》:“尔何怀乎故宇?”贾谊的《过秦论》:“振长策而御宇内。”此处的“宇”又比房屋大多了,它是指国家或天下了。《吕氏春秋·下贤》:“神覆宇宙。”《墨子·经上篇》:“久,弥异时也。宇,弥异所也。”以及“久,古今旦莫(暮)。宇,东西家南北。”这里的“宇”已经是一个很大而多变的空间范畴。
再看看“宙”字。甲骨文的“宙”字,是一座房屋里面加一个“由”字,表示一座房屋靠一根上细下粗的梁顶着。《说文解字》曰:“宙,舟舆所极覆也。”按,舟舆上覆,如屋极者,或曰覆也,舟舆所极也。《淮南子·览冥》:“而燕雀佼之,以为不能与之争于宇宙之间。”高诱注:“宇,屋檐也。宙,栋梁也。”这里的“宙”都是它的本义“栋梁”的意思。但到了《南齐书》:“功烛上宙,德耀中天。”王勃《七夕赋》:“霜凝碧宙,水莹丹霄。”这里的“宙”就已经是指天空了。进化得真快呀!
另外,我们从古人运用“宇”“宙”二字的过程中,也可以看出古人对大自然也是逐渐认知的。
“宇宙”一词连用,最早出自《庄子》一书。《庄子》曰:“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这时的“宇”已经代指一切空间,“宙”已经代指一切时间。宇宙已是标标准准的穿越时空了。《尸子》:“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文子·自然》也说:“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这时候我国古代的诗人和科学家都对宇宙有了新的认识。如《楚辞·屈原·涉江》:“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张衡《东京赋》:“泽浸昆虫,威振八宇。”以及《庄子·庚桑楚》:“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这里的“宇”已不是指某一个具体的方位、处所,而是指所有的空间;这里的“宙”已经表示没有开始没有终末的无限时间。可见在我国古代文人的心目中,宇宙已经无限大矣。
我们现在说的宇宙,已经找不到房屋的影子了,我们也早已把宇宙当成了自己的家,但我们了解“宇”“宙”二字的本义,还是利于我们阅读古文,利于我们研究古人对宇宙的认知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