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祖波
中日甲午战争,清廷战败,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遭受战败和耻辱之苦的清廷,宣称要力行以修铁路、开矿山等为主要内容的实政,“图自强而再弭隐患”。经过多次谈判,清廷向英、德两国借款,从天津到南京浦口的铁路——津浦铁路,开始修建。以山东枣庄韩庄为界,以南的铁路由英国承建,以北的铁路由德国承建。津浦铁路从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开建,到中华民国元年(1912年)全面建成通车,历时四年完成。
津浦铁路是中国近现代铁路交通的南北重要干线。北起天津北站,途经沧州、德州、济南、泰安、兖州、滕州、徐州、宿州、蚌埠、滁州等地,南至南京浦口站,正线里程全长为1013.83公里,设站85个。当初修建津浦铁路时,以韩庄为界,北段长约626公里,南段长约383公里。津浦铁路北线共设置主要车站7处,最北侧为天津北站,南侧为滕州站。这期间,又分布多个小站,都是四等站,比如沙沟站、官桥站、界河站。
界河火车站距滕州站15.37公里,站内5股道,为客货兼办四等中间站,设有装沙机3台,建筑面积2069平方米,1987年有职工39人,年装货量32.5万吨,卸车520车,年客运量17000人次,客运收入55000元,货运收入150万元,还设有界河火车站至石料厂的一条专用线,长达1.5公里。因为界河是有火车的地方,让界河几代人从心底里引以为豪。每每谈及,界河人就说:“我们界河通火车都一百多年了!”
界河火车站作为四等火车站,上世纪八十年代客运量达到高峰(后济南铁路局兖州车务段根据新时期总体客运形势取消了该站客运)。界河人,在家门口就能坐火车,无需接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非常方便。曾祖和祖父那些人,从界河火车站上车,去兖州和徐州,卖黄姜、地瓜、织席等物品,今天走,明天来;父亲那一辈,多少次从界河火车站乘绿皮火车,北上干建筑队。我能想到多少次的雨天,母亲目送父亲背上行囊上火车,和他挥手告别的情景,也能想到,界河火车站走出来多少挣钱回家的打工者,家人在车站热烈欢迎他们回家的温馨画面。原鲁南水泥厂的职工们那些年也是常常坐火车在界河火车站上下。
界河火车站,见证了当地人太多的悲欢离合、人间烟火。更为重要的是,界河火车站,直到今天仍然是货运装车的基地。大量木材、农产品、煤炭等源源不断地经过界河火车站铁路货场,装车运输到全国各地。铁路运输发达,周边地区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津浦铁路界河段的东侧,曾经是界河镇人民政府所在地,东侧南北界河村又是每隔五天的一个大集市。这两个村,一年还有两个古会,商品琳琅满目,包子、羊汤、辣汤、丸子汤、酥菜汤、油条、煎包、菜煎饼,应有尽有,还有杂技、评书、小曲、乐器演奏、写毛笔字、画鸟兽鱼虫图等,引得本地和微山县,以及山亭桑村镇、水泉镇,邹城的商人很多聚集此地。
界河火车站不仅是在客货运输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更是众多历史事件的经历者、见证者。1938年,日本侵略军沿着津浦铁路南下,一路杀伐,犯下了滔天罪行。济南、泰安、兖州、邹县相继沦陷。是战还是降?滕县城内社会贤达、乡绅等各抒己见,最终分裂为主战派与主和派。主战派以界河镇西柳泉村曾经担任国民政府将军的孔昭同和滕县八大家黄家的黄以元等人为代表,积极守城抗日;主和派则带着重礼,沿津浦铁路北线北上,从铁路东侧大官道去界河北,找日本人说和。口是心非的日本人,一边假意夸赞他们,一边却继续南侵。后来才有了国民革命军陆军第41军122师(后简称川军)张宣武界河战斗、北沙河惨案、川军122师王铭章师长滕县保卫战壮烈殉国等历史事件。直到台儿庄大战的胜利,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鼓舞了全国抗日斗志。
界河火车站目睹了中华民族抗日战争付出巨大牺牲的同时,也见证了抗日战争的胜利荣光。1945年9月,日本政府投降的消息传到滕县,人民欢呼雀跃、欣喜若狂、奔走相告。滕县抗日革命根据地的军民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据史料记载,当时还有百余名日军盘踞在界河火车站拒不投降。山东野战军第八师二十三团一部将火车站紧紧包围了起来。几经交锋后,我军根据当时的政策,向他们讲明,会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还可安排他们回国与家人团圆。最终,百余名日军无条件投降。
津浦铁路的百年风云,清晰见证了中华民族发展的百年沧桑。同样的,界河火车站也看到了界河及周边区域的变迁,同时,也激发了人们奋发图强的雄心壮志。
界河火车站是界河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更是一种淡淡的乡愁,还是一种智慧的启迪。老人们说,界河火车站曾经有个几十米高的水楼子(水塔),冬天下大雪,天地白茫茫,不知道东南西北,你只要看到水楼子,就能够找到家的方向。从外地回家的界河人,已经把水楼子记在了心里,水楼子就是家的方向,是内心感到温暖的地方。
每年放假回家,我都会专门到津浦铁路看看,静静地坐在铁路东边的土路上,任思绪散发、情感升华。想到津浦铁路的风云,想到界河火车站的贡献,也能面对面看着货运火车和已不在界河停靠的客运火车呼啸而过。这一列火车渐行渐远,那一列火车越来越近,一列列,一日日,一年年,见证了变迁,带走了过往,迎来了前方。
感激津浦铁路给界河的历史机遇,感谢界河火车站对滕州和界河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让我们守望这些记忆,珍惜当下,走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