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苏舜钦,喝酒喝出了名堂,知道“汉书下酒”这么一个典故吗?说的就是这个姓苏的。史册留名了。通俗点说,就是把《汉书》拽来当下酒菜。一边喝酒,一边把书撕下来当菜吃?是这个意思吗?非也非也,他只不过是一边看书,一边喝酒,把看书当作下酒菜。
当时的苏舜钦住在老丈人家,一本《汉书》让他进去就出不来了。看到张良派大力士用铁椎狙击秦始皇,结果误中副车,他激动得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喊:“哎呀我去,这都能失手?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看书都看得走火入魔了。喊完,端起一大杯酒,一仰脖子“咕咕咕”下肚,这跟看惊险刺激的武侠大片好有一拼。这一幕正好被他的老丈人杜衍偷窥到,以前也听闻女婿看书能当下酒菜,老杜算是见识了。
苏舜钦出身官宦世家,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自然都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庆历三年,范仲淹、杜衍、富弼酝酿已久的新法要落实行动了。新法要大力推广,就需要人手,用人之际,身为老丈人的杜衍,向范大人介绍起了自个儿的乘龙快婿如何如何有才学,直把范仲淹说动心了,推举苏舜钦为集贤殿校理,监进奏院,如此一来,苏舜钦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但苏舜钦做梦也没想到,第二年秋天,一场看似平常的聚会,却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
那个多事之秋,苏舜钦只不过进奏院祭神,看见院里废纸多,顺手把那些废纸拾起来卖了,再掏出十两银子,邀请一群同僚好友聚会,还请了乐妓来助兴。大家喝喝酒、作作诗,本是一场寻常的聚会。寻常事也能变成不寻常,关键就是被人惦记上。保守派御史中丞王拱辰一直对范仲淹推行的新政不满,苏舜钦又是范仲淹举荐的人,这下可让王拱辰抓住了把柄。他安排手下弹劾苏舜钦,说他监守自盗。就因为一场聚会,苏舜钦被革职查办,参与的十多位知名人士也受到牵连,一同被贬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从云端跌入谷底,搁谁谁都受不了,心里堵得慌,酒就成了苏舜钦唯一的解压方式。他在《城南感怀呈永叔》里写的“高位厌粱肉,坐论搀云霓。岂无富人术,使之长熙熙”,满心的愤懑、壮志未酬的遗憾,都在诗的字里行间,也在一杯杯酒里。别人借酒消愁,他借酒写诗,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在酒的催化下,全变成了流传后世的佳作。他在《沧浪静吟》里感叹“独绕虚亭步石矼,静中情味世无双。山蝉带响穿疏户,野蔓盘青入破窗”,看似写沧浪亭的幽静,实则不然,分明在表达心里的不快。还有那句“我今饱食高眠外,唯恨醇醪不满缸”,表面上是说只恨酒不够喝,实际上是在吐槽自己现在除了吃喝睡觉,啥抱负都施展不了,真是满满的无奈与心酸。
苏舜钦和酒,就像一对知心朋友,相互陪伴。酒成就了他独特的文人气质,也让他在历史上留下了这么一段让人又好笑又感慨的故事。再看他,多像一个有点憨又有点可爱的老朋友,抱着酒坛子,对着史书,一边喝一边嘟囔,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潇洒自在,用酒和诗,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