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最后一场刚结束,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一场狂风骤雨。
风,从西北方向呼啸而来,狂吼着撞向阳台,整幢楼似乎都要随着风摇晃起来。苍青色的云,一层叠着一层,随着风从天际翻涌而来。距离越来越近,云层也越来越厚重,颜色渐渐晕染成灰墨色,沉重得即将坠落下来。狂风终于也吹不动这蜿蜒起伏的云山,任其乌压压地伫立在半空中,像严阵以待的天兵天将,不时挥舞着白色或紫色的闪电,等待着一声令下。
地上的人们既欣喜这难得的清凉舒爽,也恼恨这风雨来得不是时候。匆匆来往的车流人影,几乎瘫痪了交通,尤其是考点方向的路口,一辆接一辆的汽车排起了长队,车灯一亮像一条闪光的游龙,倒是给闲站在阳台上的我,展开了一幅新的画卷。隔着明亮的玻璃窗,我在这场风雨之中,亦在这场风雨之外。
《后汉书·志》中记载:“仲夏之月,万物方盛。”也许是应季而来,进入仲夏以后,雨天真的多了起来,尤其是最近,连着几场声势浩大的风雨,似乎冲淡了高考与中考带来的高压沉闷气息,让人不禁也想跟着肆意的风和清凉的雨狂歌乱舞,放纵一下紧张的心灵。
可惜,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异,幻想中的雨中乱舞没法实现,却需要面对风雨带来的种种麻烦。微信群里信息时时更新,我虽然没在现场,却也清晰地了解每一件事情的进展。学生们顺利出了考场,却被困在了考点的校门口,负责接送的大巴车被堵在路上,迟迟不到。顶着厉风冷雨的学生们不耐地眺望着车来的方向,留守在家里的家长们焦急地在群里时时询问。终于等到大巴车,在安稳明亮的车厢里,学子们终于可以欢呼庆祝中考的结束,一时间无所顾忌、畅所欲言。青春少年聚在一起就是一场盛会,欢声笑语,很快驱散了湿冷不快,让人早就忘记了外面的风雨。这满溢着欢笑的大巴车,像一座移动的快乐城堡,成了雨夜中最明亮最温馨的所在。
看着照片中学生们明媚的笑脸,我也不禁扬起嘴角,耳中似乎又听到男孩女孩们清脆的声音,追问着:“老师,以后你会想我们吗?”又听见有人喊着:“老师,我们一定会想着你的!”风雨无歇,长夜来袭,凭栏久,有往事萦怀。
回想起这一年支教生活,与学生们一起,为迎接中考这一场风雨的难忘历程。从开始的陌生好奇,到后来的熟悉默契,我为他们的质朴乐观而赞叹;从最初的敷衍塞责,到最后的全力以赴,我为他们心灵的不断成长而欢呼。
正是少年轻狂时,他们的生命状态是流动的,就像一条活力四溢的小溪,满载着好奇心不顾一切地向着前方奔腾,路上的人与事,浮光掠影而去,像一处处或清丽或单调的风景,只有在回忆里偶然一现。而人到中年的我,生命状态几乎是静止的,像一处安静的水潭,不再好奇远处的风景,反而更珍惜身边的所有,坦然接受四季的赠与,收藏风雨带来的点点滴滴。所以,这一年的相处,怎么能简单地用想与不想来概括呢?一切已经成为我生命里又一处珍贵的藏品,留待以后慢慢鉴赏。
曾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爱和勇气,不是一种悬浮的口号,而是一点一滴从心里溢出的光明。”对生活、对青春的爱和勇气,无须用刻意的语言表白,他们无所畏惧的笑颜和质朴善良的心灵,就是这光明的来源。虽是离别,却不感伤,都是最美好的年华,追寻梦想的脚步不会因任何牵绊而停留,以后的追忆,都是欢笑愉悦,都是闪光的日子。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活着是为了讲述》中曾写道:“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想,这一次雨夜之行,应该会成为他们记忆中最鲜明的一页,风雨无情,却能记录生活中的点滴,让原本平凡的经历成为最能触动人心的回忆。
中考结束了,结束并不是终点,而是求学生涯的起点。以后会有更多的风雨,希望你们能勇敢面对风雨带来的麻烦与困难,更能坦然欣赏风雨中别样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