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下雨了,天气酷热了好久,谁都在期待着这一场夏日的清凉。我推开门,坐到露台的秋千架上,那里既可以遮雨又可以赏雨。
跟我家只有一墙之隔的小王,也牵着他那刚三岁的儿子,一起到露台上来了。天热,他们父子在家里一起光着膀子,儿子开心地踩着地上的水泡。这时,一阵凉风吹来,男孩说冷,小王跑到屋里,可能楼上没有毯子,他把妻子的一块围巾拿出来,两人一起顶着花团锦簇的围巾在露台上跑来跑去的样子,实在是滑稽透了。小王的妻子也被吸引得跑出来,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机录下视频,说要发到家族群里,让大家都看看这爷俩有多疯!
我倒是觉得,这是父子之间一种难得的小浪漫,温暖而有趣。人们提到母爱,总有千千万万的词语去赞美,说到父爱,却几乎一致默认它是含蓄的,似乎严肃和沉默就该是父亲本来的样子,可现实生活中总有例外。比如我曾看过朋友拍的一段视频,说她家儿子为了实现考研梦,曾经在几乎半年的时间里闭门不出,每天从早到晚苦读。半年之后,他终于被一所心仪已久的大学录取。这位当儿子的也很有意思,他在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后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把它和一些别的文件混到一起递给了父亲。父亲刚开始没发现,后来在儿子的“暗示”之下,发现了那个不一样的快递,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哎呀!”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举着儿子的通知书向屋里其他人报喜,然后激动地和儿子来了个最深情的拥抱。
当时,儿子也笑着说:“很高兴,终于让老爸骄傲了一次!”我猜,这位父亲在儿子面前如此忘情的时候一定不多,所以这一刻才显得如此珍贵,有网友留言说:“这是父子之间不一样的浪漫。”我喜欢这种和亲情有关的浪漫。当我在办公室和同事聊起这个话题时,一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孩说,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从她有记忆开始,父亲就在一家机械制造厂工作,因为整天和机器打交道,他的身上总有一种机油味,手指甲缝里也常有洗不掉的油污,他一年四季也总是穿着工作服。但她那时从未嫌弃过父亲,因为他下班回来时,常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或者是几粒糖果,或者是小女孩喜欢的头绳和皮筋之类。
当时,她总是拿到这些东西就跑去跟小伙伴们分享,或者故意在哥哥面前炫耀,因为他总是恨恨地说父亲偏心,是典型的“重女轻男”。她说,现在回想起往事总是十分后悔,因为那时家里经济条件还比较拮据,父亲为了多赚点钱几乎全年没有请过假,每天劳动强度都很大的他,在回家之前还要琢磨着小女儿喜欢什么、要买点啥她才能开心,而自己那时从没有给一身疲惫的父亲递过一条毛巾,或者问一声他累不累……想来,在当时的条件下,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礼物,已经是父亲能够给予她的最大浪漫。
女孩说这番话时连连叹息,我急忙安慰她说:“没事,你现在也能赚钱了,用你的孝心回报爸爸就可以!”她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我爸爸,去年春天已经不在了……”
我想了想,说:“你的爸爸虽然不在了,但你还记得当年他努力送给你的浪漫,这,也算是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