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在我的老家被称为“宿吱”,取名整宿吱吱叫的意思,直观,一听就明白,还蒙着一层轻纱,诗意盎然。
小时候,逮“宿吱”、斗“宿吱”,是我最大的爱好。我经常盼着月亮、星星把太阳赶下山,顾不上吃晚饭,装兜里几块炉边烙的馒头片、窝头片,拿上手电筒,揣着提前用纸卷了一层又一层叠得硬实的“宿吱”筒,约上两三个小朋友,便融入茫茫夜色中。我们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保持高度警惕,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每一处的“宿吱”叫,都会让我们狂喜,吸引我们凑上前去。
小时候,我不知道蟋蟀为什么一到天黑就叫得欢,大了才明白,蟋蟀叫,一是温度使然,二是为了招引雌性的青睐,还有就是狭隘的地盘意识在作祟,驱赶其他雄性的战斗声。
据史料记载,蟋蟀因生性好斗,自古就深受人们喜爱。斗蟋蟀最早始于唐代,盛行于宋代。到了清代,每年秋季,京师就架设起宽大的棚场,开局赌博,小小的蟋蟀也就成了对赌的工具。
我小时候捉蟋蟀不像现在这么讲究,配有专门成套的工具,一双手,一只手电筒,十几只卷筒,就足够了。墙缝隙里的蟋蟀,谁引逗出来捉住归谁;砖摞里、玉米地里的蟋蟀,也是谁捉到就归谁。规则大家定,都没有争议。
那时养蟋蟀的工具五花八门,玻璃药瓶、废茶缸子、罐头瓶子等等啥都有,装进些土便能用,更有的连旧笔筒也派上了用场。总之一句话,能用则用,不能用想方设法也得用。谁叫蟋蟀个头小呢,哪个瓶瓶罐罐里还容不下它?桌底下、床底下也充分发挥空间作用,一摆好几排。
蟋蟀杂食,好打发,撒上几粒绿豆,丢进一点菜叶,像斗牛一样憋上几天,就成了英勇的“战士”。通过激烈鏖战,立下战功的一步一步提升,到班长、到排长、到连长,甚至从奴隶到将军,居住环境一步一台阶,成了蟋蟀中的大哥大。战败的随手丢掉,任其四处流浪,有的甚至性命堪忧。
小时候,我不知道蟋蟀的生命这么脆弱、这么短暂,常以为温度得当,它们就可以长生不老。天一凉,我就用稻草、棉花、破被褥给它们增温保暖,期望它们永远陪伴,但效果甚微。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只活蹦乱跳的蟋蟀死去,心中增添无限伤感,后悔自己不该把蟋蟀捉回来,像笼中鸟一样圈养,后悔自己不该把它们当作玩物、当作争强好胜的工具,让它们厮杀一生,伤痕累累。
秋天,在这个本该属于蟋蟀的短暂季节里,它们失去了本应有的自在生活,失去了青春,失去了自由,像角斗士一样成了人们争强好胜、谋取私利的工具。希望大家能携起手来,高抬贵手,给蟋蟀一点空间,让它们在属于自己的这个短暂时节里,自由地生活,尽情地歌唱。
珍惜,世间万物皆应和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