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十余年前的老领导重游故乡,顺带着些许的生意谈洽,邀约几个故交重逢,赴会的时间愈是临近,心绪更加起伏紧迫。
入了席,久未谋面的他们谈笑风生,独坐一旁的我,只爱静静地看着,这么多年,大家都已换了岗位,变了模样,且身处各方,也就免了很多拘谨客套。一旦回想起当年的情景旧事,不免一拍桌子,举起酒杯,致意往事,双双拥抱。而一些解不开的疙瘩也瞬间松懈,化成了一段悠长的故事,罢了。
送别后,回家的路上灯光昏黄,醉意几分朦胧,一排排烧烤摊子的烟火气息早已弥漫夜色,路口转角,总能邂逅热恋的男女,有那说不尽的情话绵绵,想起那时,我们也曾青春如此。大街上,一群勾肩搭背的小年轻,正傻笑地围观一位丑态百出的兄弟,酒后的他只掏心掏肺地痛骂这复杂坎坷的社会,哪有一番风调雨顺。迈进小区的巷子,瞬间少了几分嘈杂,身后的一对中年夫妻踉踉跄跄行走,老婆只顾用劲搀扶,老公则一边埋怨妻子总是不听话,嘴里却唱起那快意的老歌《爱江山更爱美人》,“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响彻满院。
淋浴中花洒的水倾泻,像灌溉的夏季雨水,润泽了整个大地,时间仿佛停滞了时光。人,一旦起了思念,便会飞翔,会无处不在地到达你的身旁。恍惚间,自行车轮疯狂飞驰,推门而入便回到了外婆家。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久违的她们仍在忙碌,容颜没有老去,我狂奔而进。
着青布衣裹着小脚的外婆蹲坐在小马扎上正忙碌纳鞋底,一针插入,再一针勾起,循环往复,辛苦不迭。一见到我额头便爬满皱纹,左顾右盼起来,絮叨着母亲生来命苦,享不得这人间富贵,眼圈也渐渐泛红湿润,哭诉几声方肯罢了,徐徐走近炊锅,缓慢细切几盘配菜,呼呼拉几下风箱,拿起柄勺便升起了一缕袅袅炊烟。
一直木讷内向的外公则围在火炉一侧,戴着藏青色的帽子,多少年了不肯丢掉,依旧一声不响地专心制作香牌,将从河坝边挖出的几坨黄泥放进模具,双手用劲揉弄摩挲,炉火噼里啪啦旺烧,泥胎慢慢烤制成型。大概半晌光景,伸进木棍从灰土中扒出来,随后拍打几下,啷当脆响,便起早赶往那狭小的一段路街。晨起的集会上,铺上一块旧的红布,摆放整齐开始售卖新鲜出土的牌子。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生物钟定时地唤醒了我,洗一把脸,看看镜中的自己,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