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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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柱
~~~ 侯贺奎
2024年01月24日 星期三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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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年集
武林柱

  有道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皆不同。又快过年了,人们步履匆匆赶市场、逛超市忙于操办年货。这,不由让老朽想起童年时代赶年集。不过,70多年前的年集,与当下不可同日而语,所经历的是另一番景象——

  记得小时候有首儿歌:“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其实,最能体现年味的是年集。集,是当年乡村生活物资交易的主要市场,分布在人口较多的村庄。集有大、小之分,区别在于时间的长短。大集全天候,并有牲畜家禽上市,而小集天一明就散,老百姓叫“夜猫子集”。不过,喝了“腊八粥”就打破常规,天天有集买卖年货——称年集。

  农村老家的年集设在公社驻地的镇上,这里有东西约一里长的商贸街,百货商店,生产资料供销点、农副产品采购站,还有新华书店门市部等,都在这条中心大街上,是乡村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平时门庭若市,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到了年关生意更红火。

  清晨,赶年集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合。路上有挑筐、背篓的,提篮、挎箢的,还有“吱吱嘎嘎”推木轮车的。刚放年假,我约几个要好的同学,像“出笼鸟”似的“飞”进赶集的人流大军。其实,别人赶年集买卖东西,俺纯属赶“热闹会”撒撒欢而已。

  刚进集头就拥挤不堪,寸步难行,里面传出的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尤其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更此起彼伏,接连不断。这对于从小就喜欢放鞭炮的我们,有很大的诱惑力。鞭炮市在街西头的路南,我们拉着手、猫着腰,见人缝就钻,好不容易来到摊位前。只见红红绿绿的鞭炮一份挨一份,一挂挂的“五十响”,一盘盘的“满天红”,一把把的“滴溜筋”,一个个的“旱天雷”“二踢脚”,还有一根根点着就升空的“钻天猴”等。看得眼花缭乱、手头发痒,恨不得马上点着听响,过过“放炮瘾”。

  也许心想事成,一鞭炮的摊主,为竞争招揽生意,用竹竿挑起长长的一串,并大声喊叫着:“过年放炮仗,越响越吉祥,真金不怕火炼,好炮不怕实验。”接着把捻点着啦。这时,俺和周围的人,大都捂着耳朵迅速躲开,响声过后再折回来捡哑炮,唯有二华子胆子大,把棉袄往头上一顶,直往烟火里钻。就这样听见响又去抢,本来就破的棉袄,又“炸”了几个新窟窿。其实也值,唯有他抢的鞭炮多,这下过年可以尽情变着法儿燃放搞笑啦:用土埋上——“爆破”;放在铁桶里——“打雷”;插在雪堆上——“炸花”,甚至还拴在狗尾巴上搞“恶作剧”。好了,不说这“七岁八岁狗也嫌”的荒唐事,还是回到年集上来。

  与鞭炮摊挨边的是卖春联的。当年流行一句话,“有钱没钱,贴对子过年”(春联老百姓叫对子)。意思是说不论穷富,过年必须贴春联,否则犯大忌。那时没有印刷品,都是一笔一画手写的。这些散发出淡淡墨香的春联,“一溜长蛇阵”摆在路两旁,种类很多,有宽幅的、窄条的,有多字的长联,也有单个的“福”字,任意挑选。除写好现成的外,个别摊位的“老夫子”,也现写现卖。那时我们正学“描红”(红字描黑练书法),也想看看写毛笔字的。没走几歩,正巧碰见村里的王二叔买春联,他目不识丁,还有点耳聋,外号二傻子。人家问他要“七言”的还是“八言”的?意思是要“七字联”还是“八字联”。他把“言”听成了“年”,当场就发火啦:“什么七年八年的,贴一年就旧了,你哄人!”对方认为他有意找茬,差点儿吵起来。局面尴尬,不愿停留,转身去看年画。

  年画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更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过年张贴年画不仅好看,而且更增添了喜庆祥和的节日气氛。

  上市的年画不少,可为百“画”齐放,“艺”彩纷呈。现在回忆归类:历史人物有《岳飞》《昭君出塞》,神话故事有《天仙配》《西游记》《八仙过海》,还有古装戏《龙凤呈祥》《杨门女将》等。

  在那尚未解决温饱的年代,最抢手的是《喜庆有余》。画面是一个身穿红肚兜,手持并蒂莲,怀抱大鲤鱼,胸挂长命锁的胖小子。象征着人丁兴旺,年年有余,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待与向往。

  集市上不仅有张贴的“画”,还有能往头上戴的“花”。当年有句顺口溜:“新年到,新年到,闺女要花儿要炮。”不但闺女要花,那时还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新娶的媳妇,娘家要连送三年花。所以年前妯娌姐妹相约有个口头禅:“咱到年集上看花去吧。”这里所说的“花”,并非现在植物园里的花卉,而是一种用蜡光纸扎的单瓣花。先把它在绒布上一朵朵插好后,再挂在临街的墙壁上,要看的就是这个“花墙皮”。这又“戴”又“送”的,消费者不少,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站在花前唧唧喳喳,指指点点:“我要这一朵。”“把那一种摘下来看看。”卖花人忙得眉开眼笑,心中乐开了花。什么这花那朵的,俺“光头小子”不关心,更不需要。有消息说春节期间供销社进了一批新货,不如赶紧去看看。

  果不出所料,往北没走多远,就见供销社门前排起了长龙,原来是挨号购买钢精锅、彩花搪瓷盆和铁壳红双“囍”暖水瓶等。这在那祖祖辈辈烧土灶铁锅,用土盆瓦罐的农民眼里,可是从未见过的稀罕物。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全乱套了,一窝蜂围上来,后面的硬往里挤,差点儿把柜台挤歪。货少人多,一阵风“抢”光啦。村东头的王三老爷,好不容易“抢”到一对热水瓶,过年也舍不得用,打算二闺女出嫁时当嫁妆。前邻居李大爷更离谱,把亮晶晶的钢精锅,放在桌上当摆设,说是熏黑不好看了。有点儿扯远了,回归正题——赶年集。

  年集也有娱乐场所,这也是我和伙伴们最想去的地方。出集市往南拐的空地上,草班子搭台唱戏助兴,台下黑压压的一片,都是老戏迷不掏一分钱来过“戏瘾”的。戏台对面河滩上,说“武老二”(山东快书)的民间老艺人,听众也不少,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对戏剧我们看不懂、曲艺也不热,于是转身走向近在咫尺、抬头可见的游艺场。

  游艺场上人声鼎沸,玩艺不少。那“拉洋片”(一种现已绝迹的民间艺术。通过木柜前面的玻璃孔,看里面转动变幻的风景画)的扯开嗓子不停地吆喝:“花钱不多,开心取乐,北京上海哈尔滨烟台,天下景观,近在眼前,快来看呀!”玻璃孔前引来不少小朋友,争先恐后,我们想看也捞不着,只好悻然离开。不远处“打拳卖艺”的场子围的人也很多,靠上去一看,“好家伙!”那卖艺人大冷的天光着脊梁耍大刀、舞棍棒,还时而摔跤,时而开打,赢得阵阵喝彩。再看那边“玩猴”的,敲着破锣,有时扬起鞭子,吓得戴着面具的猴儿四处乱窜,恨不得挣脱锁链获得自由。另外做小生意的也不少,打气球、吹糖人、捏面人,卖糖葫芦的等等。

  但再好的场景只能大饱眼福,而填不饱肚子。年集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好饥肠辘辘,抄近路回家。

  看!赶了大半天的年集,除了兜里装有捡的鞭炮外,其他一无所获,当了两手攥空拳的“甩手客”。

  不!时至今日,用辩证法看问题,经历的同一件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感受大不相同,况且越老越成熟、客观。现在看来,那饱蘸乡土气息的浓浓年味,不仅是童年的温馨记忆、农村生活的真实写照和具有传统节日特色的文化符号,而且也是不可忘却的,一个历史时期有着浓郁风土人情的乡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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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忘却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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