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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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1月30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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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色的金嫁妆
刘英

  最近几年,每每路过珠宝首饰店,总会想起母亲当年苦心给我准备的“黄金”嫁妆。

  母亲生我的时候,正是寒冬,而且是几十年难遇的冰雪天。刚出生的我是不足月的,加上寒冷的天气原因,我从生下来,就身体不好。有时稍微多吃一点,我就会腹胀或者呕吐,然后发高烧。那时家里穷,营养又跟不上,我身体越来越差。母亲很着急,带我到处去看医生,吃了许多药,但效果也不是很好。

  隔壁九十多岁的张奶奶,建议母亲去找人给我算算命。于是,母亲背着病恹恹的我,走进了一座寺庙。高僧说我五行缺金,从来没读过书的母亲,把这句话理解为要用金子保我健康成长。

  回家后,母亲翻箱倒柜找到她唯一的嫁妆:一副金耳环。她把这副耳环弄成了一个项链吊坠,找来毛线系好挂在我脖子上。

  那时,我已经读一年级,每天来回要走十里路。也许是锻炼多了,身体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母亲却认为,我身体变好是那金项链吊坠起的作用。母亲从此更加坚信:金子能护我一生周全。

  尤其是知道大姨的女儿出嫁时,由于娘家没有给准备一些金银首饰,嫁过去被婆家嫌弃后,母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我出嫁时,给我尽量准备一些金银首饰。虽然,那个时候我才读初三。

  后来,母亲每晚在煤油灯下熬夜做布鞋去卖。母亲开始学着养蚕,开始纺纱织布,开始养更多的猪和羊。母亲手上的老茧一天比一天厚,脸上的皱纹一道比一道深。

  等我结婚的时候,母亲用多年省吃俭用加上辛苦挣的钱,给我买了一副金耳环,一个金戒指,还有一个很大的金手镯。

  结婚前一晚,当母亲亲手给我戴上这些金首饰时,反复叮嘱我,一定好好过日子,如果遇到困难,这些首饰也许还能救急。当时,我除了感动,更多的是诧异:母亲哪来这么多的钱买这些金首饰?但话到嘴边,我没再问下去。

  结婚后,我把母亲给的金首饰放在了衣柜里。婚后的第三年,一岁的儿子半夜发烧,我着急找体温表的时候,把体温表弄断了,里面的水银正好滴在了那些首饰上。然后,那些首饰开始慢慢变色。

  第二天,当我拿着这些首饰走进珠宝店时,才知道母亲给的这些首饰全部是镀金的。后来,我与母亲聊天的时候,才无意间知道,当年母亲买这些黄金首饰时,其实是被人骗了。那时,我一直纠结着是否告诉母亲那些都是镀金的首饰。

  直到前段时间,看到一个视频,一位母亲给刚出生的女儿每年买四克的黄金,作为女儿以后的嫁妆。那刻,我突然明白母爱是可以穿越时间的,而我也决定不告诉母亲真相,让这个秘密永远深藏。

  因为,这些深“藏”在嫁妆里的爱,已经远远超过了黄金本身。记忆在岁月深处,而母亲的爱在这岁月深“藏”的嫁妆里,足以暖我一生,伴我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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