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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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02日 星期六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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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在拔节

  春,始于梅开。雪冰再大,岂能大过期待与内心。

  立春时,雪冰还像与主子有了感情的家奴似的,赶也赶不走。捱到雨水,乍寒乍暖的东风摩挲着大地,经冬未消的雪冰,想必也知道节气变化了,开始由青白渐变为乳白,通体便没有了往日的硬气。太阳从山峦中升起来,那乳白的冰面又被东风吹拂得起了蜂窝,投在冰面的阳光,便也跟着起了蜂窝,好像阳光在冰面撒起高粱粒了。再后来,太阳升得高了,橘红变成了浅红,颜色就一层层地淡下去,又成了乳白的了。连上几天,太阳的威力愈加见著,雪冰开始崩溃了,裂出掌纹,渗出冽水,瘫解成零落的几块,缕缕的细水,自然洇到了泥土里头。至此,雪冰才彻底丢尽魂儿,被安葬到泥土里头,然后让它们的精魂,化作春芽萌发的雨露。这之后,很有点春的气象了——那门被春悄悄推开个缝儿,蹑手蹑脚进去,给鼾睡的荠菜换上了绿衣,给麦苗、油菜聊赠了一枝春。

  惊雷一响,春汛的鸣哨声,不知不觉中增高起来——温酥酥的东南风,凉滋滋的雨丝,暖融融的煦阳,把开启新生命的能量勤勉地播种进大地。某一天,泥土腾雾了,水塘起波痕了,山溪的浪花一边绽放一边哗啦啦摔碎了。又某一天,寒气更远了,泥皮裂纹了,柳芽明亮了,草根活泛了,黄鹂啁啾好听了,迎春、樱、玉兰、杏、桃枝头萌蕾了。鸟们不这样矜持,大红公鸡站在麦穰垛上对着朝阳引颈纵唱;黄鹂觅食归来,藏身在一根柳条中段,不停展示美妙歌喉;燕子拖儿携女在老屋木梁上修葺老窝、竞奏新声。此时,寒气这一去也不是不回头,逢到寒夜冷月,它又来了,不过来得不是神威大发,而是太怯懦太不成样子了,感觉上,早已放弃了做冬的巢穴的妄想。这也没什么,垂死的东西了,要不,又怎么说是妄想呢。

  春分是马良的神笔,那笔头,在古宣纸上点墨为籽,三涂两抹,再来回一勾,就是缠缠绕绕的春姿——先是一片或几片,飘出几缕岚迹,并不显眼,却在澹澹氤氲,才发现,那是因地制宜对某个位置和方向的选择,草籽、草根、柳眉,樱蕾、玉兰的毛笔头,杏、桃的骨朵,率先轻盈地绿起来、绽起来。接下来,偶来的凉气熬不住了,撒脚就走。这之后,那笔再蘸饱色,笔锋一偏一滚再回锋一带,就是一棵棵旺旺的小草和一朵朵含笑的鲜花。稍愣,噗嗤一声,将含笑笑成盈笑,一首朗丽的歌便从这里唱到山峦,从山峦唱到平原,唱到湖泊,唱入篱落,唱入小鸭的黄蹼。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春的浅绿和花丛里。

  “正是清明连谷雨”,至此,它们如一颗颗爆竹,噼啪噼啪地引爆了春天——浅绿、深绿、鹅绿、灰绿、紫绿,各种的绿色,大笑着,绿到山川,绿到平原,绿到湖泊,绿到天边,绿到天边的外头去,想想看过的大海,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春深似海”。也会感觉春不是依节气而来的,而是靠着自身顽强的拼争,逐一战胜桎梏,心无旁骛地苦熬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么旺的春,是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至于笑靥迎人的花,那是绿的凝华,瓣瓣皆是佳句,朵朵都是佳篇。美,交给蝴蝶去诵;香,交给蜜蜂去酿。

  意美景靓,姑娘们最先知道这个,照例早早就穿好中意的新装,迎上前,跟花们竞争一下。驾牛耕地的爷爷,油亮的羊皮大袄早已脱下,擦净晾好叠压在床头了。挖野菜,撸榆钱,采槐花,吃一吃春鲜似乎成了风尚。天天都有高高兴兴来了又高高兴兴走开、满头是汗的孩子家长——大点的学生,收了风筝,吹着用柳条拧的喇叭,一路上昂哇昂哇的响。学龄前的顽童无须说了,有的指向云中,扶着大雁的细影繁声,追问路旁那枝碎蕾哪日开;有的躺去草地打滚,姥姥拍打着衣上的青草尖慈爱说,瞎能,快跟着春天长个大个儿吧;或者,荡完秋千喝了他妈给他带的温水嚷嚷着摘花,妈妈说了,春留着,没看够,过段时间还要吃大樱桃呢。

  春在一心一意拔节。我在一心一意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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