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时光,是与嫩绑在一起的。
嫩,可以用来形容植物。早春的枸杞叶,水灵灵的,浅绿绿的,轻轻一掐,似乎都能掐出水来。摘一把,焯水后,凉拌或小炒,加点调料,便是一道水嫩的春日珍馐。
还有韭菜,也是随着春日的时光,一寸一寸生长的。初春韭菜一束金,说的便是春天里的头茬韭菜。青翠,鲜嫩,还沾着春日的清露灵气。一韭在口,满嘴都是春天的味道,顺喉而下,春意蔓延至全身。
春头之美,贵在清嫩。一片一片的嫩叶,从芽苞中钻出,颤巍巍,看似小心翼翼,却又有着义无反顾的后劲。嫩而不弱,清而不浊,赋予了春光无限灵气。
嫩,可以用来描述植物,也可以用来形容人。
人的嫩,首先是淡淡的浅。汪曾祺形容“极嫩”,曾说“有细微的青涩”,“但可以体会到一种很简单的纯”。稚嫩的年少时光,如植物的头茬春叶,破芽而出,虽少经风雪,不明世事,但贵在青涩单纯,嫩意动人。
人的嫩,还得有久久的积蓄。一株植物,不经秋冬的积累,难以在来春绽放春嫩。一个人,如未经悉心照料,不曾一步步打稳根基,哪怕人生入春,也难绽放动人的嫩意。这样躺平摆烂的嫩,如昙花易逝,匆匆便过。
植物的嫩,依赖于春光。春临,叶长,嫩意生。春去,夏至,枝叶繁荣,嫩意也就渐褪。而人的嫩,有时却可与时间脱离。
说一人太“嫩”了,可以有两种解读。在油滑的人看来,是贬义,段位低,不经打。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人生过了春季,心中依存“嫩”意。外头酷暑难耐,或寒风凌冽,但心中始终能坚守一片春光,这样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夸赞。
春头之嫩,在树木,亦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