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老屋庭院里的老槐树刚冒出新芽，王玉清坐在藤椅上望着晨光中的树影出神。远处无人机喷洒农药的嗡鸣与麻雀啁啾交织，提醒着时代变迁，而她的思绪仍停留在和老张种树的光景里。

　　“妈，我给您带了新伙伴。”儿子张时推着银白机器人进门时，王玉清正摇着蒲扇驱赶晨露。这铁家伙约莫一米七高，方脑袋嵌着蓝光感应器，走起路来像笨拙的工蜂。“养老机器人，能陪聊、做家务，还录入了爸的习惯……”张时话音未落，王玉清已摔了蒲扇：“胡闹！你爸走才半年！”屋檐下惊飞的燕子衔走了她未说完的叹息。

　　“陪伴模式启动。”机器人突然用老张的声线说：“玉清啊，该吃药了。”王玉清浑身震颤，这声音与老张从田里归来唤她吃饭的语气分毫不差。看着机器人系着老张常戴的蓝围裙走向厨房，她恍惚看见丈夫擦拭座钟的身影。

　　那座老式座钟是去年老张病重时托人买的。“这钟走得准，以后就当我在陪你。”如今王玉清常听着滴答声在空荡屋里回响。而机器人竟也学会用绒布擦拭钟面，金属手指在黄铜表面划出的轨迹，与老张的老茧重叠。

　　春阳斜照时，意外发生了。机器人擦拭座钟的机械臂突然失控，老张最后的礼物摔碎在青砖地上。王玉清捧着满是划痕的钟面，秒针在玻璃碴间颤巍巍走着，像丈夫临终前断续的呼吸。“系统校准错误。”机器人用老张的声音道歉。王玉清望着它空洞的蓝光眼睛，忽然意识到：这铁壳里装着丈夫的声音，却装不下三十年的相濡以沫。

　　当张时要带走机器人时，王玉清抚着修复的座钟摇头：“留着吧，粗活重活总得有人搭把手。”暮色中，机器人递来温茶，机械臂精准控制着水温，恰如老张总能把茉莉香片泡得酽而不涩。

　　晚风拂过老槐新蕊，王玉清望着在月光下擦拭石桌的机器人，忽然懂了老张买钟的深意。这铁家伙永远成不了丈夫，但就像老槐抽的新枝，科技带来的改变终会融入年轮。她啜着茶想：是该学会让座钟与智能管家共存，让生活像春日的树，既扎根过往，又伸展向新的天空。

　　（指导教师 孟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