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2025年04月29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一位建筑工人的诉说

  我们这座拔地而起,高楼林立的美丽城市,是成千上万建筑工人,打夯奠基、一砖一石、从低到高、一层一层垒起来的。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究竟出了多少力,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有着怎样的担当与奉献?请听:一位建筑工人的诉说——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1979年高考落榜后,正打算外出打工时,恰遇在城里建筑队当施工员的本家二叔,他想让我去工地干临时工。这于我正是雪中送炭,我满口答应,当天就跟他进了城。这也是我走出校门、离开家门,融入这座城市新生活的开始。

  二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他知道我刚放下书本,技术活不会,只能出笨力。因此,第二天安排活时,派我和一帮人挖地槽子。这的确是出力的活,但对我这年富力强的小伙来说,并非什么难事,我暗下决心,头天上工要好好表现表现,为自己长长脸,也为二叔壮壮面子。事实证明,我单纯、幼稚,过于自信,也高兴得太早了。

  刚开挖时,清除表面那层松软的熟土很容易,但继续下挖,不光土质坚硬,而且还有奇形怪状的“沙冈石”。用锨实在剜不动了,只能用镢刨,可一镢下去,只刨出一道“白印子”,还冒火星,连刨几下,石头没破,镢却卷刃啦。又换成镐一点点地凿,几十斤重的铁镐,扬起来很吃力,“扬”不多大会,就累得气喘吁吁,腰疼胳膊酸,尤其那双拿笔杆的嫩手,还磨出了几个水泡。沟越挖越深,往上翻土也越来越难,两条胳膊疼得抬不起来,不由想起“举步维艰”,我这是“举手维难”呀!更糟糕的是,那泡也磨破了,先出水、后出血,越磨出血越多,连镐把也染上了血迹。十指连心,疼得两眼噙泪,手也不敢再抓东西。实在坚持不下去啦,只得打“退堂鼓”,歇了“工伤”。

  伤口包扎痊愈后,又调换了新工作——运搅拌好的灰浆。

  运浆的工具是独轮翻斗小铁车,它装载上“头重脚轻(胶皮轮)”,走起来摇摇晃晃、左右摆头,掌握不好技巧就不听使唤。我第一次当这小车“司机”,毫无驾驶经验,只是“扭秧歌”似的向前推着。没“扭”多远,就翻斗倒浆啦,好多人往这里看,有人还笑出声来。羞得我面红耳赤,欲哭无泪,怨恨自己太无能,不是干活的这块料。说心里话,要不是施工员是自己爷们,恐怕当时就“下岗”啦。二叔无奈,又让我在工地打杂。所谓“打杂”,就是什么活都干,不过都是重体力。

  水泥运来了扛水泥;砖进来了卸砖;该上楼板时,往吊车跟前挪楼板;还爬到装钢筋的大货车上,往下掀过钢筋呢。反正都是些出大力、流大汗拼体力的活,因此,这号人叫“壮工”。

  壮工干了一个多月,二叔觉得这样天天“壮”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拜师学门技术,才能长期吃这碗“建筑饭”。

  工地上的李师傅,是原滕县“建华社”的老工人,是砌垒的“技术大拿”。二叔出面没费多少口舌,他就答应收我这个徒弟。

  学徒拜师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按说应该举行个“拜师仪式”才合常规,可师傅坚决不同意。用他的话说,拜他为师是对他的尊重,这点本事能传承下去,也是他应尽的义务,再说,都不是外人,浪费那个钱财干什么。

  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过意不去。一天中午,在工地附近的饭店,请他吃了顿便饭,算作“拜师宴”。

  拜师后,我由在地面干杂活的“下工”,变成了学砌垒的“上工”,虽不能说“一步登天”,也是“一步登高”啊!

  记得跟师傅上架那天,新楼正建到第三层。我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腿打颤、心发慌,挪一步颤颤巍巍,更不敢往下看。师傅见我害怕的样子,安慰我说:“别紧张,刚开始都这样,只要脚站稳、手扶牢,慢慢就适应了。不过,高空作业与地面大不同,要聚精会神,处处小心,安全第一呀!”接着师傅传授了砌垒的基本要领:“右手拿刀抹灰,左手拿砖砌墙,灰浆要抹匀,砖缝要错开,垒墙时不能向外撑扯的施工线,特别是楼角,垒得再高看上去都得是一条垂直线。”其实,这是师傅强调安全之后,又上的“砌垒理论课”。我点头示意:徒弟记下啦。于是师傅在前面垒,我在后边递砖、添灰,有时也擦擦他脸上的汗。师徒如父子,尽点孝心吧。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平时,一有空就在地面搬几块砖,不抹灰“干打垒”练习。练了一段时间,就敢上架摸刀啦。有一次,师傅见我要把没放好的砖拿下来,立刻制止,并说:“如有‘伸头砖’,用瓦刀往里磕磕就就行,再掀开就减弱了泥浆的凝聚力,不牢固。”还发现个别砖缝对得不齐,便说:“这个要用铅坠上下吊吊才行,肉眼是看不很准的。”师傅言传身教,我练中学,学中干,越来越熟练,师傅对我的不断进步很满意。

  干砌垒是吃苦、受累、遭罪的活。新砖摩擦力大,老工人手上都有磨出的硬茧。天天抹的灰浆,有很强的腐蚀性,最容易皴手。师傅手上那一道道口子,都是皴裂的,口子深处还泛红,一沾凉水就疼得厉害,贴胶布也无济于事。

  夏天更受煎熬。烈日当头,安全帽不透风,汗水直往下流,一低头就滴到墙上。有句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是“砌垒日当午,汗滴眼下砖”。师傅们个个都热得汗流浃背,上衣全湿透啦,晾干后出现一片片白碱,变成了不同底色的“花褂子”。

  炎热的夏天,也是事故多发季节。一天中午,有位工友热晕了,一头栽下来,要不是掉到安全防护网上,后果不堪设想。

  斗转星移,20多年过去,迎来了新世纪“千禧年”,也恰逢我干建筑以来的“三喜临门”。即:取得了中级技术职称;临时工转为正式工;所在公司调整领导班子时,提拔为班子成员;并分管质量检查工作。

  有的工友见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当官喽,弄个场贺贺吧。”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官,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在后来的“质检”工作中,有几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这一天,有个卖沙的老客户,自以为签订了“供货合同”,就以次充好,妄想蒙混过关。当检查出土质过多后,原车退回。他说我翻脸不认人,不够朋友。对!就是不能交你这不讲信用的朋友。

  有一次,测量开挖的地基,发现有的段落深度不够,要求继续下挖。二次测验合格后才允许回填。

  还有一次,检查搅拌过的泥浆,有的沙多灰少,不符合配料标准,立刻决定:凡是用这种浆垒的墙,全部拆除,一块砖也不保留。百年大计,质量第一,要担当起这个历史责任呀!

  那年月生活也很艰苦。工地没有伙房,更不安排住处,中午,吃自带的瓜干煎饼卷咸菜丝,喝白开水。傍晚收工后,所有民工不管离城远近全都回家,第二天早晨再赶回来。

  民工来自四面八方,这就出现了一早一晚,来回穿梭在城乡之间的公路上浩浩荡荡的建筑大军。正是这支庞大的队伍,使古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那一双双勤劳、皴裂、布满老茧的手,谱写出滕州建筑史上最华美的乐章;这座现代化美丽城市,是包括我在内集体创作的“鸿篇巨著”。那一页页浓墨重彩的辉煌成就,将载入史册,子孙后代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第1版:要闻
   第2版:要闻
   第3版:综合
   第4版:城事
   第5版:天下
   第6版:话题
   第7版:荆泉
   第8版:广告
一位建筑工人的诉说
七律·滕州胜景七章
乡村磨刀匠
滕州日报荆泉7一位建筑工人的诉说 2025-04-29 2 2025年04月29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