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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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5月06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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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梧桐树

  我们家是一所新建的房子,青砖红瓦,在蓝蓝的天宇下,配上朵朵白云,非常的漂亮。院子里空荡荡的,地上坑坑洼洼的,还杂乱地堆放着建筑垃圾。

  我们从远处运来煤矸石,把地面填平,又在乱石堆里挖出几个小坑,从田里找来了泥土,在每个小坑里填上一些。父亲从集市上买来几棵有胳膊般粗的梧桐树,高大笔直,绿色的树身上长满白色的斑点,一看就知道是一年生的新苗。我们把树根放进小坑里,再填上些泥土,浇上些水。泥土下面都是乱石,很快就把水渗光了,只留下干巴巴的一点泥土。

  没过几天,这些埋在乱石窝里的梧桐树就在树顶上冒出绿色的叶芽,并像变戏法儿一样的,一夜之间抽出了水灵灵的枝叶,向我们展示着它们强悍的生命力。仅三五年光景,这些梧桐树就长成了参天大树,树身的色彩也由绿变黑,长满了被岁月撕裂的皱纹。它们发出茂密的枝叶,迅速地占领了我们头顶的天空,给空旷的小院子撑起了几把亭亭玉立的巨伞。

  梧桐树自古以来就被誉为“吉祥树”,有“凤凰非梧桐树不栖”的说法。梧桐树除了可以用来制作家具以外,还是古代制作凤琴的珍贵材料,制作出的凤琴音质细腻圆润,清脆悦耳,余音袅袅,深受文人雅士的追捧。

  自从有了梧桐树以后,小院子里也变得热闹起来。每年的春天,光秃秃的树枝条上就冒出花生粒大小的花苞,渐渐的,这些花苞开出千万只花朵。花儿像小喇叭一样,一串一串的,花蕊上带着黄色的花粉,在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息,吸引着蜜蜂前来采蜜。梧桐花有紫色的,还有粉红色的,像一位位气质高雅、沉稳热情的婀娜少女,在春风里舞动。没几天,这些花儿就凋落了,花托上结出一颗颗桃子般的果实,绿绿的,嫩嫩的,里面长满了千万颗种子,外面有薄薄的翼片。这时候,谢了花的梧桐树迅速地长出枝叶,一夜之间挂满了枝头。梧桐叶又大又薄,郁郁葱葱,就像千万只在风中挥舞的手掌,欢迎着夏天的到来。

  梧桐树上很快就变成了鸟儿的天堂,也给空寂的小院子带来了生机和乐趣。鸟儿们衔来树枝和小草,在树杈上筑巢,在树叶间嬉戏、唱歌、捉虫。长长的树枝斜斜披在房子上,使我们简陋的小房子里,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天,也不再酷热。我们在梧桐树下砌起了一排兔窝,从树上削下树叶,放在小白兔的身边。它们披着雪白的绒毛,闪着红宝石般清澈的眼睛,津津有味地嚼食着这天然的美食。遮天蔽日的树荫,是天然的风水宝地。搭起简易的石桌、石凳,泡上一壶清茶,展开一本薄书,沐着凉爽的清风,享受着生活与书香的快乐。偶有三五位朋友来访,就在树荫下摆上书案,铺上宣纸,顷刻间满纸烟云,小院子里立刻洒满了笑声,散发着浓浓的墨香。

  十年树木,梧桐树的生长速度却是很快,一般五六年就可以成材。梧桐树喜欢水分,长大后很容易烂心,所以成材后必须砍伐。伐木工人像敏捷的猴子,腰间系着又粗又长的绳子,别着一把锋利无比的斧子,十分利索地爬上树顶。他们对着粗大的树杆“嗵嗵”砍了起来,这声音传得很远。随着木屑的飞舞,粗大的树枝很快“咔嚓咔嚓”地落在了地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身。“猴子”又利索地把绳子系在了树身的顶端,在树身的底部砍了起来,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就砍出了一个大大的豁口。伐木工人们扯起了绳子,“嗨呦嗨呦”地拉了几下,巨大的树身轰然倒下,地上腾起一片尘土。我们头顶上又恢复了一片明亮的天空,地上却留下了一堆雪白的木屑,粗大的树桩上也流出一汪明亮的泪水。

  梧桐树被拉走了,地下的树桩也被挖了出来;如果不挖出来,次年的夏天,树根腐烂后这里就会塌陷成一个又大又深的洞。树根在晒干后被劈成了木材,可以温暖我们北方寒冷的冬天。

  我们对这些陪伴了好多年的梧桐树有深厚的感情,没有了它们的呵护,觉得非常失落。

  过了不久,正当我们惋惜不已的时候,在铺满煤矸石的树坑里,居然又冒出来一丛绿色的树苗。脆生生、水灵灵的叶子,让我们心里充满了暖暖的春意。

  这些树苗是留在地下的根萌发出来的,用不了多久,它们就将长成一棵参天的大树,延续着生生不息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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