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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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5月20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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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晚开的花

  暮春的傍晚总带着几分慵懒,我踩着家长会散场的铃声走出教室,昏黄的灯光正巧斜斜地切过讲台,把数学老师的影子拉得老长。“近来感觉孩子学数学有些费劲。”家长会我找数学老师了解女儿学习情况时,数学老师说的这句话仍久久在耳旁回荡,直至被晚风揉碎了,零零落落地扎进心里。

  昨天傍晚,我去托班接女儿时,路灯已次第亮起,她坐在电动车后座,校服扣子错开一颗,露出里面鹅黄的T恤。她忽然指着天空:“爸爸快看,那颗星是不是跑错位置了?”我仰头望去,几颗星星正在紫水晶般的天幕里淌着银辉,她兴奋地比划星座轨迹的模样,像极了去年深秋在阳台观月时的雀跃。那时她刚学会用天文望远镜,整夜守着木星红斑浮现又隐没。

  厨房飘出排骨汤的香气,书桌上摊着的数学题还停在几何辅助线那道坎。我望着她蹙眉咬笔头的背影,忽然想起上周收拾书柜时,在《飞鸟集》扉页发现的铅笔诗:“函数像条倔强的鱼/总在坐标轴上撞南墙。”当时只觉得俏皮,此刻却尝出几分涩味。

  周末清晨被鸟鸣唤醒,女儿在阳台摆弄着她的“秘密花园”。那些从旧书坊淘来的陶瓷盆里,薄荷与迷迭香正抽新芽,最角落里的宝蓝色花盆空着,土层表面裂开细纹。“这是给蝴蝶兰准备的。”她捧着洒水壶认真解释,“陈阿姨说蝴蝶兰要等三年才开花呢,这棵蝴蝶兰正是第三年,我准备给它换换盆。”晨露在她睫毛上碎成光点,我忽然想起数学老师那句“基础薄弱”的评价,就像这干裂的土块,硌得人心发紧。

  直到那个雨夜。台灯下,她突然把练习册推到一边,眼睛亮得像蘸了墨的星子:“爸爸你看这篇《兰亭集序》,王羲之写‘仰观宇宙之大’的时候,会不会也嫌笔墨不够尽兴?”我窝在沙发里,听她背诵《赤壁赋》,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翻动的书页上织出银网格。“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她的声音混着雨打芭蕉的节奏,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古文在流淌,还是时光在倒流。

  期中考试后又是家长会。这次我特意绕到操场边的合欢树下,看三年级的孩子们追逐蒲公英。女儿的数学还是卡在中等分界线,但语文老师举着她的作文本:“这孩子把柳絮比作天空抖落的羽毛,这样的灵气……”我摸着本子上“妙笔生花”的评语,忽然想起昨夜她伏案写作业时,窗台上那只蜗牛正驮着露珠爬过栀子花残瓣。

  前几日放学,她冲进门就拽我去阳台。蝴蝶兰真的开了,筒裙似的粉色花瓣裹着金黄花蕊,像月亮不小心遗落的一段光。“我每天和它说话呢。”她鼻尖沾着花粉,“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呀,它今天就真的开了!”暮色里,我们守着这株沉默三年的奇迹,直到花香浸透衬衫。数学老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但这次我想到的不是裂缝,而是花盆里那些看不见的根须,它们或许正在泥土深处,悄悄编织属于自己的星空。

  昨天整理书柜,掉出一本泛黄的《唐诗三百首》。她趴在地板上翻出杜甫那首《春夜喜雨》,手指划过“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忽然抬头笑出小虎牙:“爸爸,我就是那朵晚开的花对吧?”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几片绿叶乘着风翻进门缝,轻轻落在她的马尾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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