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山姓刘,就像是这个名字注定了他以后的职业一般,第一次下井前,师父老郝就笑呵呵地对他说:“井山啊,你这名字取得好,安全下井,重于泰山,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靠山喽。”
井山摸了摸麦茬般坚硬的头发,憨憨地笑了两声,算是对师父的回应。许多年以后井山也当了师父,才听出师父的话语里不仅是嘱咐和期许,更是对自己深深的慰藉。
第一次下到幽深、狭窄且漫长的矿道中,井山有些不明所以。师父老郝仍旧笑呵呵地告诉他说:“这就是地球生命的甬道,是我们的两手,让地球充满光明。”井山心里温暖了许多,觉得郝师父很有文化,自己跟对了师父。井山想起了母亲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叮嘱,让自己多向有文化的人学习。“有文化的人,心也总是热的。”母亲一直这样对自己说。
“井山啊,你跟在我后面就行,到了干活的地方,自然也就都明白了。”老郝边说,边继续向前走着。机器的轰鸣声渐近,矿道渐宽,人也就渐渐地渺小起来。师父交代自己的声音再大,井山也都觉得被机器的轰鸣声给震碎了,一片一片轻飘飘的,不知飘向了什么地方。但井山也都听明白了师父的叮嘱,记住了师父所说的每一个要点,更重要的是,井山从师父由乐呵渐收紧的凝重表情中,看懂了从师父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的沉甸甸的重量。
重新回到地上,已是明月高悬的时间。饥饿、困乏、酸痛……种种疲惫打在井山身上,让他直想倒头就睡。还是必须要去洗澡。井山见师父他们除了毛巾牙刷,进澡堂时竟然还带了个鞋刷,不明所以,又没好意思再问。或许也是,没了力气再问。
淋浴前飘来飘去的,在井山倦怠的眼中,都是些黑黝黝的幻影,如同幽灵一般。时而还响起一阵爽朗的歌声,抑或笑声,在哗啦的流水中穿行。井山闭着眼挠着扎手的头发,佩服着他们的精神十足。
洗净了头发,睁开了眼,井山感觉也精神了不少,同时也发现了鞋刷的用处:刷脚上、刷身上、刷脸上、刷头上……刷所有凹凸不平的皮肤缝隙里,那些深嵌其中仿佛想要与你的身体融为一体的煤渣碎屑。
“饿了吧井山,走,咱爷俩去喝两杯。”师父老郝的笑容还像下井前一样,厚重而又温暖。
卸掉了一身的煤屑,疲惫的感觉仿佛也一同洗去,随之袭来的,是肚子空空如也的巨大饥饿感。“我请您,师父。”井山仍是挠着头皮说道:“谢谢师父。”
菜不知夹了多少,井山只记得那晚,其中一整只烧鸡师父只是吃个条鸡腿,剩下的都被自己吃掉了。与之同时下肚的,还有一斤二锅头,和两个热气升腾的大馒头。
后来井山也当了师父,也当了集团标兵,矿长给井山发奖的时候说:我们东大矿业这么多年,并没有过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人物,我觉得这是好事,说明我们的日常工作做得好,安全的根基打得牢,“人人讲安全,个个会应急”,从王工到郝工再到刘工,正是千千万万踏实肯干、勤奋细心的东大人,一点一滴筑起了我们东大矿业、乃至整个辰龙集团的辉煌。矿在心中,让我们,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