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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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陈冲散文集《猫鱼》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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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刚
2025年07月03日 星期四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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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记忆深处的粼粼波光
—— 读陈冲散文集《猫鱼》有感
宋波

  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偶尔放慢脚步,沉浸在书海中,总能找到那份宁静与深远。近日,我阅读了演员、导演、作家陈冲的自传性散文集《猫鱼》,这部作品以其独特的文学魅力和深沉的情感力量,深深打动了我。在文字的世界里,我仿佛跟随陈冲的脚步,一同探寻那些记忆深处的“猫鱼”,在粼粼波光中感受生命的起伏与变迁。

  《猫鱼》这部作品,不仅为读者展现了一个文学意义上独特又深沉的陈冲,更以其克制内敛的笔法,勾勒出一幅幅生动的家族历史画卷。在书中,陈冲以家族往事为背景,通过众多日常的生活细节,完成了对家人形象的刻写和赋形,从而与历史生活达成了深沉又动人的联系。

  初读《猫鱼》,我便被其独特的标题所吸引。上海弄堂深处的“猫鱼”早已消失不见,这种曾用来投喂家猫的碎银般的小鱼,在陈冲的回忆里凝结成生动的意象。“猫鱼”象征着消逝的童年,也象征着个体力量虽如猫鱼般渺小,但也有其存在的意义。

  随着阅读的深入,我逐渐感受到了《猫鱼》这部作品所蕴含的深沉情感。陈冲在书中毫不畏惧地敞开心扉,坦然地将过去的形状铺平、理顺,晒在文字的“露台”上。从祖辈与母亲的故事,到平江路老房子的岁月;从《小花》摄制组大篷车的日子,到独自踏上异国留学之旅的艰辛;从每一部电影不为人知的幕后故事,到生命中的爱与痛楚、挣扎与成长……这位曾惊艳奥斯卡红毯的影后,以惊人的坦诚揭开了记忆的蒙版,这些点点滴滴的回忆,如同珍珠般串联起来,构成了陈冲丰富多彩的人生轨迹。

  书中对家族三代知识分子的精神考古尤具价值。外祖母在师范女校的叛逆往事,母亲在动荡年代的坚守,父辈在医学前沿的探索,构成了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群像。当陈冲在台大图书馆发现外祖父的学术手稿时,那些泛黄的纸张不仅是家族记忆的载体,更成为文化传承的密码。这种代际间的精神纠缠,恰似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花园”,在时间的迷宫中折射出知识分子群体的命运光谱。通过陈冲的文字,我仿佛能够穿越时空,亲眼见证那些知识分子的风雨历程和心灵变迁。他们的坚韧、他们的执着、他们的无奈与挣扎,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

  当然,《猫鱼》不仅仅是一部回忆录,更是一部充满人生思考的作品。在书中,陈冲以细腻入微的笔触,探讨了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当神经外科医生的父亲执着于查阅最新医疗文献时,陈冲以女儿的身份见证着医学面对死亡的无力。书中关于母亲临终的记述令人心悸:火化时,她身体里的水分蒸发了;她的碳与氧结合后,形成了气体一氧化碳与二氧化碳,飘浮起来跟空气混合;她的大部分钙和磷燃烧成了红棕色的灰烬,随风散落在土壤里。曾经属于她的原子就这样被释放和蔓延开来。这般冷静理性的科学主义式的解构,却裹挟着彻骨的哀伤,恍若马尔克斯魔幻现实主义的惊鸿一瞥,在死亡的黑土中绽放出对生命最深的眷恋。

  在《猫鱼》中,陈冲的文笔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文字清丽明媚又简劲朴纯,诚挚似修行者,透彻如悟道人。她善于运用细腻的描写和深刻的感悟,将读者带入一个充满真实与温暖的文学世界。在她的笔下,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生动而真实,仿佛触手可及。在数字化记忆泛滥的当下,陈冲的怀旧书写具有特殊意义。她拒绝用手机地图定位儿时老宅,因为“人回不了家并不是因为距离,而是因为岁月”。当AI技术可以完美复现逝者的音容,陈冲却选择用文字的棱镜折射记忆的虹彩,这或许正是文学对抗技术异化的最后堡垒。

  读完《猫鱼》,让我更加了解了陈冲这位多才多艺的艺术家,也让我对生命、对家庭、对爱情有了更深的认识与思考。那些转瞬即逝的“猫鱼时刻”,那些被岁月揉皱的记忆碎片,在陈冲笔下获得了诗性的重生。由此我也感悟到,在数字化的时代,像《猫鱼》这样的非虚构作品显得尤为珍贵。它提醒我们,记录生命不一定要用照片、视频,有时候,最好的纪念就是把这些片段放进文字里,让它在岁月的发酵中愈发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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