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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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1月20日 星期三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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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喜事

  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男女结婚如“瓜熟蒂落”,既是人之常情,也属天道自然。

  在上世纪70年代鲁南农村,真正要办成一件喜事,颇费几番周折。先要有媒妁之言,谁家孩子“大了”,父母请托媒人提亲,媒人能说会道,受人之托,成人之美。以前人们的交际圈小,加之交通不便,婚嫁范围多在附近十里八乡。别说寻常百姓,就连一国之君嫁女,也图就近便利。翻看康熙年间《滕县志》载:“孟尝君田文之女,嫁石楼朱姓。”为嫁女儿,老田真是拼了,在途经官桥镇王宫村温水河上修建七孔石桥一座,取名“为女桥”,该桥长80米,宽6米,造型古朴,强势壮观。传说田文之女出嫁经此桥过,遂勒马下车欣赏薛河、陶山美景,竟流连忘返。

  古代通婚就讲求一个“门当户对”,随着时间推移,女方将男孩是否“正干”与家里“有粮吃”作为婚嫁必要条件,男方将女方勤快贤惠作为婚娶的不二之选。条件谈妥就择日“见面”。相亲也是一个技术活,有善谈者事半功倍;也有心直口笨者,三句谈崩。

  “见面”之后就是“相家”。女方家去男方家“打听”,主要了解男方家庭经济状况、为人处世、孩子品行等,多数被打听的邻居都能多添美言,也有少数“打刺愣”(说坏话)的。一旦过了“打听关”就到了“相家关”。据说女方到男方家,首先要看粮囤,粮囤存粮多寡关乎生存与未来,老一辈人可是挨过饿的呀,对此空前重视。村西头二嫂当年来相家,屁股还没坐稳,就要求看看粮囤。没想到二哥他爹镇定自若地用手指了指西屋一人高三米见方的粮食囤(用砖块苇箔围成的粮仓),豪气冲天地说了句:“恁大嫂,去挖瓢粮食喂喂鸡!”大儿媳妇闻言旋即抄起一个大瓢,抬手从粮食囤里挖了满满一瓢粮食,随手撒向院子,满院鸡鸭争相觅食,好不热闹。二嫂进门后才知道,二哥家偌大的粮食囤里空空如也,只是用簸箕装了一些粮食充数,险些过不了相家这关。

  “下启”与“要生时”。下启即是订婚,相传下启在唐代最盛,称之为“通婚书”。时过境迁,后来演变成“进城”,男方要带足现金,到城里大商场为女方挑选几身穿戴衣服、首饰、化妆品等。“要生时”。男方想娶亲,就要征得女方同意,并派人去女方家索取“生辰八字”。那年我十三岁,为本家二叔“要媳妇”,怎奈女方父母就是不答应婚期,眼看晌午已过,还没有留客意思,经我苦言相劝、最终说服女方母亲,答应婚期。

  在我老家,结婚仪式复杂且繁琐,父母亲友、三姑六婆、本家户族前来道贺,主家张贴喜联、挂红灯笼,燃鞭放炮、吹奏唢呐;大红总招呼客人、安排仪式、操持酒席、打发食客、应酬乞讨,一切都井井有条。孩子们最感兴趣的就是“看媳妇”了。那时候农村孩子生性顽劣,不搞几个恶作剧,几乎不好意思叫看媳妇。有的口袋里装满黏抢子,待新娘子迈入婆家第一步,就趁机将黏抢子撒满新娘的烫发头上,还不忘用手“胡搂”一下;有的用圆珠笔芯做成水枪,把辣椒水灌到里面,对着新娘眼睛“射击”。

  “喝喜酒”是婚礼的重要组成部分。所有亲戚要头一天去叫,称之为“叫客”。家族邻居要邀客,至少到客人家里邀请三遍,三遍过后客人才能赴宴。开宴席时,先上“八果四肴”,最后按照一鸡二鱼三丸子顺序上十道热菜。在第一个热菜上来时,新郎家族长辈要“慰菜”,长辈到客屋作揖施礼,寒暄几句示意客人吃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新郎新娘遂登场敬酒,有的客人也会出些拥抱、亲嘴、喝交杯酒之类“节目”;有的客人与新郎新娘“对赌”喝酒,赢了新娘就会奉上喜烟、喜糖;有的客人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更有甚者竟然钻桌子底下一醉不起。围观“看二行”的不嫌事大,一边起哄,一边喝倒彩,这样就掀起喜酒的高潮!

  “闹洞房”既是婚姻的序曲,也是办喜事任务的告一段落。闹洞房主要是围绕新娘子展开的,但闹却贯穿始终。依我看,闹洞房的精彩往往在于小两口关门睡觉后,并不熟悉的一对男女怎样激荡出情爱火花的。在那个新闻匮乏、缺少娱乐的年代,“听床”无疑是孩子们最热衷的事情。据传,朱三哥儿们结婚,待天黑后朱三溜进洞房躲藏于床下,床上新郎察觉床下新娘那头有人(以前新娘与新郎头朝床两头入睡),于是提醒新娘与自己调换位置,后对着床下就是一泡尿,床下好友不仅没听到“奇闻”,反而被尿“浇头”。

  回眸过去,那艰苦的岁月、蒙昧的青春、执著的家长、调皮的孩子,还有那固执的传统风俗,因为办喜事,将贫穷惨淡的日子演绎得有滋有味。如今,站在新的历史交汇点上,办喜事,办好千家万户的喜事,就是民之喜事、国之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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