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李稷,以父荫为将作监主簿,做过盐铁判官、转运使,曾独创“侵街钱”,对街边经营的小摊小贩也不放过,搜刮民膏民脂,不择手段如是。百姓深恶之,时人语曰:“宁逢黑杀,莫逢稷、察。”李察是与之齐名的另一以苛暴著称的官吏。
初次为官,需拜见上司,李稷诚惶诚恐。刚行至大堂门口,李稷腿脚发软,扑通跪下,以膝盖当腿,挪至上司面前,倒头便拜,磕头不止,直磕得脑门起包流血。上司竟未制止,心说,如此行为,令我爽快至极,如此人才,难得一见啊。后有朋友问及此事,李稷说:顶头上司就是咱心中的皇帝啊,理当如此。朋友直摇头。
服侍稍有差池,李稷就会对下人大发雷霆,非打即骂。
有次,李稷睡觉过头,当时亦无事,下人就没去唤醒他。李稷自然醒来,见过了自己平时的洗漱时间,勃然变色,将下人暴打一顿,饿食三日。
任陕西转运使时,李稷随种谔征西夏。两军对垒,一时无战事。李稷甚觉无聊,某日清晨,踱至种谔营帐,见鸣鼓兵眯着两眼,直立于鼓边,甚觉好玩。李稷要求鸣鼓兵即刻鸣鼓,这样就不会打瞌睡了,否则被人告发,小命难保。鸣鼓兵仍不敢,军中有规定,除非有军情紧急事,大帅升帐,或是前线最高指挥官种谔要求,否则不可鸣鼓。李稷说:你就敲吧,出了事我负责。鸣鼓兵只好照办,于是,清晨的宋军阵地鼓声隆隆,将士们大惊失色。熟睡中的种谔也被吵醒,惊问何故?鸣鼓兵如实以告,种谔大怒,指桑骂槐道:你一个小小的粮草官也敢无故鸣鼓,扰乱军心,来呀,给我拖出去,斩了!一旁的李稷吓得两股战战,汗不敢出。最终种谔没计较于他,李稷才恢复常色。事后,有人指责李稷瞎胡闹,还让人丢了性命。李稷竟不以为然:玩玩的啦,谁想结果会这样,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命贱。
文彦博听闻李稷这人好玩,就很想玩他一把。
机会终于来了。文彦博前来北京担任留守,当时李稷已调任,负责北京的漕运,便成了文彦博的下属。按例,下属都得前来拜谒。李稷来时,文彦博故意闭门不出。两个时辰后,文彦博才慢悠悠地踱出屋子。李稷正要施礼,文彦博道:且慢,你先退到门外,以膝盖为脚,行至我面前,如何?李稷闻言,心里一惊,表面却不为所动,道:我现在已不是当年的我了。文彦博笑道:成熟不少了嘛,可是你还得对我行八拜之礼。李稷问为何?文彦博道:你父亲做过我的门人,我对他有恩,也算是他的故人,我又是你的长辈,你说你该不该对我行八拜之礼?李稷无言以对,只好毕恭毕敬地对文彦博行了八拜之礼。
后朋友问起此事,李稷道:文大人确是父亲的恩人和故人,如此行礼,也未尝不可。只是不大习惯了。但一想,我心坦然,毕竟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啊。
别人不知道的是,那日回去后,李稷命所有下人,挨个给他行了八拜之礼,内心得到了莫大补偿,李稷感到从所未有的满足。当官真好!
李稷的仕途还在上升。
擢为盐铁判官那年,李稷晋见上司,施礼后,突然大声问道:大人贵姓?上司被“雷”到,一时迷糊,竟老实回答了。李稷不依不饶,又问对方何方人士?上司强忍怒火,再答。李稷有些不悦,道:怎么不是四川人呢,不应该啊。上司忍无可忍,怒道:那你何方人士哪?角色互换如此之快,李稷一时没反应过来。边上陪同官员了解李稷,替他答了。上司讽刺道:你怎么不是山东人哪,太不像话了!说罢,拂袖而去。陪同官员问李稷何故若此,那可是你的直管顶头上司啊。李稷苦笑道:习惯了,我把他当成我的下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