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斌 张玉洽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诗经》中优美的句子讲述了古老的印染故事。印染工艺充分体现了古代中国人民的智慧。
作为一种传统的民间手工技艺,大坞印染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时期至上古时代。据传,2000多年前的一个秋天,墨子带着弟子来凫山一带寻访“人祖”伏羲的圣迹,夜晚借宿在山下一户农家。恰逢农闲季节,农妇正在染布,这引起了墨子的极大兴趣。看着染缸中纯洁的白丝随着染料的颜色不断变化,墨子不禁感慨,更是夜不能寐,写下了千古名篇《所染》:“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以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而以为五色矣。”这篇文章后来被收录于《吕氏春秋·当染》。《淮南子·说林训》也有相关记载:“墨子见练丝而泣之,为其可以黄,可以黑。”“墨子悲丝”的典故大概就来源于此。据说,古曲《墨子悲丝》也是墨子在此后所作。为了纪念此事,大坞人民把墨子观染的小山命名为“染山”。
清代以前,印染业在凫山一带发展缓慢,清中后期才得到了较快发展。民国初期,大坞印染业发展迅速,一些较大的村庄都设有印染坊,把它作为一个重要的副业项目,“益盛号染坊”就是大坞印染坊中规模较大的一个。新中国成立后,在那段流行布票的时期,每人每年只有一丈六尺布票,最少的年份一人只有一尺六寸布票,有时一家人的布票攒在一起也做不成一条裤子,于是就出现了“大人衣服改小给孩子穿,老大衣服小了给老二穿,老二穿旧了给老三,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那时的衣服颜色也很单一,只有蓝和黑两种。家中人口多,布票不够怎么办?于是,大家都开始在自留地里种棉花,纺纱织布,再请染匠染上色,做衣服穿。那个年代,乡间街头总能见到骑自行车走街串巷的染匠高声吆喝:“染衫来,染裤来,有染布的来!”听到吆喝声,大家纷纷拿褪色的衣服来染。染匠会用竹牌子夹住布角做记号,标记顾客及颜色。待顾客来取时,也需用相对应的竹牌子来领取。
大坞民间印染,其制作工艺流程包括“染”和“印”两大工序,一般是先染后印。从前,因为人们大多穿蓝色衣服,所以土法染蓝特别盛行,先后经历了从土靛染布到化工产品硫化青、硫化蓝等染布的发展过程。土法染蓝首先要提取土靛,土靛必须从蓼蓝等植物中提取,它的提取过程被称为“打靛”。民国以前的大坞染坊,要么直接购买靛料染布,要么通过大面积种植蓼蓝等植物来制取染料。蓼蓝一般有一米高,叶子呈卵形,深绿色,叶片有皱纹,夏季开花,红色穗状。到立秋时节,汁浆上足,人们就收割起来,放到大缸里沤泡。几天后,工匠们就开始用长长的木耙捶捣,直到把秆叶捣碎出浆后,放入一定量的石灰,使浆水进行沉淀。这时,浆水便呈现出深蓝色。“打靛”完成后,进行染布,其大致流程如下:第一步是“抽靛脚子”,用抽水葫芦抽出沉在染缸底的“靛脚子”;接下来是“下靛”,就是将土靛放于箩中,在大缸的水里进行淘洗,使细靛漏下,再把碱与石灰加入到水中;第三步是“疏缸”,下靛后工匠们开始用木棍搅动缸水,期间要不断用碗舀出看颜色深浅,直到其颜色达到适度;最后一步是“染布”,把土布放进调试好的靛水中充分浸泡,在染缸中间悬挂一个用铁丝编成的网状“缸罩子”,将染缸中的水分为上下两层,浸入白布,使其停留在染缸的上层,这个浸染过程大约需要20分钟,把浆泡去除,把泡好的布放进染锅里煮45分钟左右,准确把握水温与火候,火候到了便捞出染布,放进漂布的水缸里漂洗,洗干净杂质。染坊的染缸分为头缸、二缸、三缸。一个染坊,大缸与大锅是最不可少的。染好的布一般要漂洗三遍,整齐叠放在缸口上的“担缸板”上,轻轻挤压水分,搬到院中的竹架上晾晒。晾干的布会逐步由黄变绿,再由绿变蓝。根据颜色要求,染色要分多次进行,第一次染出的是浅蓝色,晾干后再染一次就深一层,颜色也愈染愈深,依次为月白色、二蓝、深蓝、缸青,最深的蓝色近于黑色,称为“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正是源于此。
关于印花,方式多种多样。印染所需的印版和图案也大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古朴且精美,有毛蹄花、蝴蝶花、菊花、凤凰、牡丹花、兰草、荷花、梅花、龙凤、鲤鱼跃龙门、狮子滚绣球等传统图案。印花工艺中最为著名的当属蓝印花布,工匠们会先把刻制好的镂空花版铺在白布上,用刮浆板把防染浆剂刮入花纹空隙使其漏印在布面上,待其干后放入染缸,布下缸20分钟后取出氧化,通风30分钟,经过反复染色,使其达到所需颜色,再拿出去晾晒,晾干后刮去防染浆粉,即显现出蓝白花纹。因为是全手工印染,干后的浆不免会有裂纹,无独有偶,裂纹与龙泉青瓷的特有纹饰“冰裂纹”出奇一致。蓝印花布的图案吉祥喜庆,色调淡雅,青花艳丽,成为近三百年来老百姓的最爱,更寄托着人民朴素的审美情趣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大坞印染一直继承着古老的传统技艺,是凫山劳动人民勤劳与智慧的结晶,在为我们展现一种原生态生产形式的同时,也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是我们今天研究织染、服饰等方面进步的“活化石”。现如今,枣庄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张玉峰还在大坞镇域内坚守着古老的手工印染技艺,让历史与文化记忆在其手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