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写稿时,一只小飞虫落在了我的电脑上。凑近看这只飞虫,红色的壳上布满了黑色的小点,小小的翅膀被厚重的壳压在下面。但只要用力地抬起壳,它就能马上张开翅膀飞翔。
我将大拇指和食指捏合,把它捏住,让它从电脑屏幕转移到写字台上。我感受到小虫快速地蹬动腿,仿佛溺水的旱鸭子在做狗刨式的挣扎。虫子没有心跳,但我从它腿交替运动的刹那感受到了生命的张力,使我的心中有了一点幽微的触动。
我轻轻地把它放到写字台的靠墙位置,这样便于它肆意地爬行。我想象着小虫子获得自由后兴奋地奔跑,不久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这只虫子刚着陆,片刻的眩晕让它在原地打转。它尝试着一瘸一拐地爬行,但只是吃力地呆在原地。凑近一看,原来它的左腿断了一截,可能再也爬不出这方小小的写字台了。
我感慨于生命的脆弱,原来小小的虫子是这么易碎啊。
那天我去乡村游玩,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她穿着粉色的碎花裙子,配着蓬松的卷发,像洋娃娃一样,和飞舞尘沙的黄土格格不入。她没有玩手机,却一直低着头。我走近一看,原来她正在观察小蚂蚁搬家。她掰下一块饼干,放到台阶上。小蚂蚁闻到香味,立马云集,用嘴咬下一小块,和同伴一起搬回洞穴。她静静地看着蚂蚁们来来回回地行动,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
这时,一只蚂蚁爬上了她的裙子,我马上提醒她:“小妹妹,蚂蚁爬到身上来了,快抖掉。”她对我礼貌地一笑,便把目光聚焦到了蚂蚁身上。正当我以为她会抓起蚂蚁往地上一扔时,只见她把左手放到蚂蚁旁边,让蚂蚁爬上她的手指。蚂蚁顺势爬上了她的手指,她就任凭蚂蚁在手指上来回转悠,并蹲下身子,把手放到了台阶上。等到蚂蚁在台阶上“着陆”后,她才缓缓地抬起手,生怕惊扰了正在探路的蚂蚁。
看到这一幕,我想起了我童年时与蚂蚁的相处时光。那时,我可以呆坐一上午,看蚂蚁搬家。我看得太入迷,伫立原地不动时,小蚂蚁也会爬上我的身体。虽然小小的蚂蚁不会让我害怕,但我还是粗暴地用手将它们捏住,随意地往地上一扔。我多么想早点遇见这个小女孩啊,这样我就能早点学会和蚂蚁的“相处之道”了。
再想那只一瘸一拐的小虫子,我觉得不只是生命脆弱了,更是对待生命的人不够温柔。如果那天我也借它一只“摆渡”的手,它或许就能走出那张小小的写字台,翻过草木的背脊,等到太阳升起来后,喝到清晨最甘甜的露珠。它或许还能在晨光中翩翩起舞,重新找回飞翔的自由与快乐,让生命的奇迹在每一次振翅中绽放。
后来我参加户外实习,每天都会遇见很多想与我亲密接触的生灵。有大大小小的蚂蚁,有蓝宝石一般的蜻蜓,还有壳上星星点点的小瓢虫。跟它们邂逅之后,我也用手把它们送到地面,让它们去往它们深爱的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