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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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6月04日 星期三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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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花开的岁月

  窗外的白杨树叶沙沙作响,微风吹过花絮轻轻飘落,如同白色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老战友发来的一份帖子,突然叩开了我记忆的闸门,恍惚间又看见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军营里那些灼灼绽放的梧桐花,在暮色中连成一片流动的紫色云霞。

  那时的胶州湾总是浸着咸涩的雾。春来,去九顶山坡闻野花清香,夏日,登天麻峻岭望翠谷山岚。每隔一周,崂山脚下电影组的贾永芳架起的放映机惊起林间夜鸟,银幕上少剑波的马蹄踏碎林海积雪,红星在幕布褶皱间明明灭灭,映着战士们晶亮的眼眸。

  三年饥荒时,粮油定量,三天供应二十斤猪肉全连150人“解馋”,油星在野菜汤开出花来。地瓜烩小米的饭,副班长把最后半碗饭推给我时,腰带早已勒进一寸深,我却笑着说“杨柳细腰”正好看。

  调任团部那年,干部食堂的咸鸭蛋成了奢侈品。刘法胜和薛继英比赛吞辣椒的场景犹在眼前:两位股长较着劲往馒头里塞红椒,汗珠大颗大颗砸在搪瓷碗里,终究是刘股长捂着胃直喊。这些细碎的疼痛,如今想来竟比茅台酒的醇香更令人怀念——那时服务社橱窗里的茅台标价十二元,倒映着我们朴素却滚烫的青春。

  七十年代的家属院里时时飘着人间烟火。徐继沛教导员家的韭菜馅香漫过砖墙,李玉营营长砂锅里的鲫鱼汤咕嘟作响,我家刚出笼的大包子在竹屉上绽开十八个褶。端午时节,来自江南的随军家属刘翠娣包粽子的手快得生出残影,粽叶在她指间翻飞如蝶,将南北乡音都裹进了糯米香里。最难忘的是陶连月家属的那顿饺子,白菜猪肉馅的汁水浸透粗瓷碗底,烫得人眼眶发热。

  八一礼堂的《朝阳沟》连演七夜,曹荣华的唱腔穿透砖木梁柱。成金贵在售票窗口被人群挤得帽檐歪斜,物资局的张慌慌局长火急火燎跑到政治处让我非给他留两张票不可。球场里6080球队正PK滕县篮球队,比赛火热进行中,崔一号比划着,袁少松教练指导着,王矮子裁判小腿跑起来溜溜的。王河之一个三分球,马成功副参谋长的拉拉队齐声吆喝着“好球”,观众一阵掌声响起来。比赛进入尾声,88:88,最后两秒钟张澎一个三步跨栏,“球进了!”一片欢呼声惊落了家属院的满树梧桐花。

  暮色渐浓时,总看见荆云山战友支起放映机,胶片转动声里,《保密局的枪声》在泛黄幕布上循环往复。军属们抱着熟睡的孩子,任晚风把解说词吹散在星河里。那些光影交错的夜晚,我们尚不知晓未来的模样,却坚信手中的钢枪能托起整个时代的朝阳。

  而今梧桐依旧岁岁花开,只是再无人争论咸鸭蛋该配稀饭还是馒头。偶尔想起伊老夫子守着象棋虚度的晨昏,大个子张眺望威海时眼中的倦意,方才懂得:岁月淘洗的不仅是沙砾,还有曾经以为永恒的金子。但每当鸽群掠过残阳,我仍能听见胶州湾的潮声在血脉里涨落——那是属于我们的火红年代,在时光深处永恒燃烧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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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州日报荆泉7梧桐花开的岁月 2025-06-04 2 2025年06月04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