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照例赶回老家,母亲已从弟弟家提前赶到了,这几年父亲一直带着外婆和奶奶在乡下老宅子住,每到周末我和母亲都会赶回去,帮着照顾一下两位老人。
吃过午饭,父亲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放入水池。还没开始洗,母亲就吩咐了一声:“你洗好第一遍,水不用倒,碗放着就行。”
自我记事时起,父亲洗碗就是这个样子:从滴了洗洁精的水里将碗挨个捞出来,再用抹布随便一抹就算完事。而母亲每次都要在父亲离开厨房后,接替下一步工作——用掺了洗洁精的洗碗水把锅盖、灶台、装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擦拭一遍,再换上清水,将锅碗瓢盆、瓶瓶罐罐再清洗一遍,最后还要将抹布搓洗干净,晾挂起来,才算完工。
母亲年轻时就是把好手,下田插秧、收拾家务都干净利落,而父亲特别随性、不修边幅,常常自个儿怎么舒服怎么来。我认为母亲一定是看不上父亲干的活儿,才会在父亲要求分担家务时,只安排他做洗碗的第一步工作的。
可如今父亲退休,已独自带着外婆、奶奶生活了好几年,种菜做饭、收拾房间、洗衣晒被……样样精通,就连给两位老人测量血压、打胰岛素、理发剪指甲啥的,也都不在话下。母亲现在还只安排父亲洗一遍碗,是不是有点儿小瞧人了?
“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爸现在可能干了。”我“愤愤”地为父亲打抱不平,“爸,你就把碗洗两遍,让妈好好看看,你洗得干不干净?”
父亲咧嘴笑了笑,并不理会我的建议,还是像从前一般只将碗抹了一遍,便喊母亲进了厨房,而他在母亲清洗第二遍碗时,也会像以前一样拖地、收拾垃圾袋,将母亲擦拭灶台厨具等清理出来的污水杂质装好,出门扔掉。
“妈,你应该相信爸的。”父亲出门后,我还在为他“鸣不平”。
“我当然知道你爸是最能干的。”母亲笑了笑,“但他并不喜欢洗碗。”
父亲年轻时一直在井下挖煤,上工时间长、工作强度也大,母亲心疼他,并不让他做什么家务,只是父亲每次上井回来,吃完母亲特意为他留的晚饭后,总要自己清洗碗筷,不让母亲动手。不过,父亲只是将碗筷洗两遍,放到灶台上就算完工,既不知道擦拭灶台,也不知道晾晒抹布。
父亲休班时也会抢着做家务,拖地、买菜、做饭都很麻溜,就是洗碗时,还是这么“敷衍了事”。母亲也说过他几次,可父亲“整改”得并不好,灶台只会擦“空白处”,有瓶瓶罐罐的地方,一律不碰。母亲再交代父亲,他却宁愿去干别的活儿了。
母亲说,那时,她就确定了父亲并不喜欢干洗碗这个活儿,可是他仍然愿意去洗碗,是对这个家有爱的。所以她不会去“挑剔”父亲洗碗洗得不好,而是在父亲洗好第一遍碗时,她直接来接手下一步工作。而父亲也会趁着她洗第二遍碗时,拖地、收拾垃圾。
“碗可以分两次洗。”“要允许爱人有不喜欢做的家务,或者留半份也可以。”回程的路上,我一直琢磨着母亲说的这两句话,想着出门时,我还在为交代老公晒被子、他却只拿了盖的被子出去晒,垫被都不知道掀的事儿而“大动肝火”。或许,我可以学着像母亲一样,只让老公晒盖被,而我来晒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