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记得最清楚的，是妈妈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她整日扎着马尾，整个人显得非常有精神，脸上洁白无瑕，像一块温润的玉，不时还散发出护肤品的香味。那时的她似乎还赶得上潮流，会下载不同的歌曲当手机铃声，一天一个不重样；她会在洗衣服时放上一首歌，会在送我上学的路上哼上一支曲，会和我们一起看电视剧哭鼻子抹泪，会臭美地给自己的照片美颜修图，称赞一个晚上。那时，妈妈在我心中是个仙女。

　　从姥姥口中得知，妈妈从小就很顽皮，初中都没上就辍学打工，我能想象妈妈是个多么“叛逆”的孩子。她曾无数次告诉过我之前走出姥姥家的那段山路有多么的崎岖，她也对我说过在她和我一样大的时候，在织布厂的那段时光多么快乐，她还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在外面出力挣钱有多么的不容易。是啊，她遇见过小偷，追了人家整整一条街；她发过四十二度的高烧，最后挺了下来……

　　所经历的一切艰难，都没有使她向现实低头。可自从有了我，她便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那叛逆之气逐渐消散。她学会了耐着性子，学会了心平气和，学会了圆滑处世，唯独忘记了曾经的自己。现在，我所能闻到的，只有一些蔬菜的味道；我所能听到的，只有那放了好久的默认铃声；我所能看到的，只有那充满了无数广告软件的手机屏幕。我己经教了她无数遍如何卸载这些东西，可每次回来却还是一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学不会这些东西，原本没有很繁琐的步骤，她却总是忘记。难道是记忆力衰退了？可是，我想吃的菜第二天总会出现在餐桌上，我要的东西第二天总会出现在桌子上，甚至我随口一提的水果，在不经意之间她都会拿过来，“前几天你不是想吃这个嘛……”每次电视剧看到一半，她会问为什么看不了，当我告诉她花钱开个会员时，她总是一口回绝：“这是浪费钱。”因此她从未看过一部完整的电视剧。每次看到她洗漱，那已经稀释了几遍的洗面奶，我让她再买一瓶，她说：“这是浪费钱。”但是，那次学校组织去北京研学，几千块钱她立马交上，似乎没有思索，她说：“这值得。”好矛盾的妈妈，真奇怪啊。

　　妈妈曾经走在时代最前面，追随着时代的潮流，她什么都会，什么都明白。她用自己仅有的知识，抚养儿女长大成人，教授他们做人的道理，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子女，拔下自己温润的羽毛，为我们搭建一个温暖的巢。

　　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系着围裙，一头短发还没梳，像是一个鸡窝，脸上出现了一道一道的皱纹，鬓间有几根怎么染也染不黑的白发，个子不高，身材不瘦，皮肤也不白，穿着拖鞋，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成了这样。

　　在我心里，妈妈是一位“折翼”的仙女。

　　（指导教师 赵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