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叶

　　大年初二那天，母亲跟我商量：“你哥要去他岳母家，你带我去你姥娘家吧？”陪母亲走亲戚，义不容辞，但我内心的第一反应是：不太想去。姥娘已经去世几年了，木讷的舅舅话很少，舅妈话多却没有共同语言。

　　曾几何时，走亲戚成了老人们努力维系的事。走亲戚倦怠，还是从十几岁时开始，一个人大概从有了“本我”意识后，就开始倾向于做自己喜欢的事。少年时对亲友的回避大概是因为羞涩，怕他们问一些猝不及防的问题。大一点就怕问年龄、对象。至成年后，便问及收入、婚姻、孩子、家庭，但千里归家，在外多少辛苦艰难，又哪里能跟亲戚诉说呢？否则他们会举一反三，天塌了一般看待，一件小事辗转传到父母那里可能令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作为亲戚，是不能畅所欲言、又不得不寒暄交流的一种关系。

　　再则，亲戚喜欢聊家长里短，庸常家事倒也可理解，但有时候鸡毛蒜皮说多了，超过边界便成了口舌是非。出门在外工作的年轻一辈，在外是一个相对耳根清净的世界，回到家乡却不得不被一地鸡毛拉回现实，提示他们没有脱离原生的、不被自己喜欢的环境。

　　但是作为父母辈的“原居民”，以及那些正在老去的长辈亲戚，不聊家长里短又聊什么呢？树高千尺忘不了根，古人讲“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也是教人在什么场合、与什么认知水平的人平等交流，才算好的修养。晚辈们在电子设备先进的现代，对无经济利益的人的需求越来越少，人情关系趋向冷漠，这并不是好现象。

　　舅家表妹与我交往甚少，结婚后却经常发语音“骚扰”，问东问西。我曾不胜其烦，但被一个人“磨”久了也就习惯了，会帮她解答一些关于孩子养育、保健之类的问题。疫情防控期间，我在外地无法回老家，经常忧心如焚。表妹微信告诉我：“姐，你放心吧，我离俺姑近，可以经常去照顾他们！”那一刻，我几乎落泪。后来，我也经常给舅妈发语音问候、聊天，她十分开心。

　　所以我觉得，亲戚是需要维护与经营的，越走动越亲密。所谓亲情，就是那么一种跨越物质需要而存在的珍贵情感。亲戚还得走，情分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