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百里去看一棵树,对于平时自称比较忙的我来说,是件勉为其难的事。但是,疫情过后一直没出远门的我,又想出去散散心,于是便接受了朋友的邀请,周日驱车到济宁一个叫做戴庄的地方去看一棵叫做流苏的树。朋友说,流苏花这时开得正是时候。
戴庄那里有一家治疗精神疾病的医院,朋友说流苏就在戴庄医院内。离医院还有二里地时,车便走不动了。心想,这么多车和人,是看病的还是看花的?走到医院门口,便听到门口传达室的人不停地喊着:看流苏的往西走,看流苏的往西走……往西走没多远,便随着人流走进了一个园子。
园子很大,迂回曲折。此园叫戴庄花园,是明末清初一个叫做戴鉴的画家所建,距今300余年。园内亭台水榭,处处奇树异草,颇具南方园林之美。
移步换景,当老远看到一大团白花攒簇时,我的内心一下子震住了,那花,确定是流苏花。
走近了,怎么形容这满树的流苏花呢?我确实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流苏花我是看过的,素洁,清香,淡雅,滕州也有,而现在看到的更像树神。树的不远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教堂,也许是教堂的护佑,让树成了神,才有这满树绚烂。
树下游人如织,接踵比肩。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上林的花多,看花的人多那是必然,而这孤独的一棵树,有此等看花之众,是何道理?为寻找答案,近距离辗转反复看过后,又跑到远处的一座假山上观赏。
静观数度,我突然看出树散发出一团气,不是花气,花气袭人,只是告知骤暖;也不是骄傲之气,当然它可以骄傲,面对这一园古树,唯独它有此殊荣。这团气,应该是树历经三百年沧桑后,得此世间荣耀,展示的雍容华贵、从容大度之气。花尽管绚烂,但不是奔放,是一种内敛低调。越是内敛低调,越是有人喜欢。
树是不是当时园主亲手所植,无从考究。起初,想必这棵树和园子里其它树一样,也是默默无闻地只是为了给主人装点园子,没成想,经历三个世纪后,它竟成了网红,成为了人们心中的图腾。生而为树,此生足矣。
就要离开时,忽然发现树下有一位拉小提琴者,尽管琴音被人声鼎沸淹没,但依然如痴如醉,享受着别人给他拍照的喜悦。拉琴者是一位中年男子,吾非音乐专业人士,对他的水平不敢妄自评说,但我想,他在如此喧嚣之地拉琴,自有他的道理,也许流苏能懂他的琴声和他的心思。
我也郑重其事地与琴者和流苏拍了一张合影,然后转身,依依不舍离去。有风吹过,花枝微颤,像是给我挥手作别。及至远处,再回首时,树像一位老者,在那里含着笑,俯瞰着红尘。芸芸众生,三百年来,都在它的眼帘之下上演着熙熙与攘攘,悲欢与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