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九鼎”是耳熟能详的成语,指一句话重于九鼎,形容说话极有分量。这也与“毛遂自荐”是同一故事,讲的是平原君为解赵国都城邯郸遭受的秦军之围,挑选二十名门客前往楚国求救,毛遂是自荐的最后一人。
平原君与楚王进行合纵谈判,从早上一直谈到正午都没有结果。毛遂便提剑上前询问,却遭楚王呵斥,毛遂提剑威逼楚王,先给了一个下马威:“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悬于遂手!”然后开始了他“一言九鼎”的精彩辩论。
毛遂首先驳斥了称王天下靠兵多势众之念,说:“商汤王只拥有七十里土地,却能称王天下;周文王只拥有一百里土地,却能使各国诸侯做他的臣子。这难道是依仗着他们的士卒众多吗?”打了一巴掌,毛遂再给楚王戴高帽子,“而今楚国的地盘方圆五千里,士卒百万,这是你成就霸业的资本。像楚国这般强大,天下是不能抵挡的了。”毛遂话锋一转,再次指陈楚王的痛处,并晓以利害:“那毛头小子白起,只带了几万兵马与楚国交战,第一战就夺去了楚国的鄢郢两地,第二战烧毁了楚国先王的陵墓,第三战竟然侮辱了你的祖宗先人,这可是百世的仇恨啊!就是赵国也为之感到羞耻,难道大王不知道仇恨吗?说实话,合纵是为了楚国,而不是为了我们赵国。”楚王好汉不吃眼前亏,听后也觉得在理,只得在毛遂的胁迫下与平原君签定了合纵之约。
平原君由此对毛遂刮目相看,说出了令毛遂名留青史的一番话:“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这也是“一言九鼎”的由来。
而“一言保九鼎”,说的则是同是春秋时期颜率的故事。秦国发兵逼近东周索取象征国家政权的九鼎,欲取代周室成为天下之主。忧心忡忡的周君与朝中重臣颜率商讨对策。颜率说:“大王不要担心,我愿东去齐国借兵求救。”颜率到了齐国后,对齐王说:“如今秦王大逆无道,要发兵夺取九鼎。我们周国君臣商量,与其给秦,还不如给齐国。挽救面临危亡的国家,是一种美名;得到九鼎,也是一个贵重珍宝,希望大王认真考虑。”齐王非常高兴,决定发兵五万,命大将陈臣思领兵救周,秦军见状撤了兵。
当齐王准备向周君要九鼎,周君又一次忧心忡忡。颜率说:“大王不要焦虑,我去齐国解决此事。”颜率到达齐国后,对齐王说:“周国依靠齐国的仗义相助,上下得以保全,情愿献上九鼎,不知要从哪条路运回齐国?”齐王说:“寡人准备借道魏国。”颜率说:“不可以借道魏国,因为魏国君臣很早就想得到九鼎,他们在晖台和少海一带谋划很长时间了。九鼎一旦进入魏国,肯定很难运出来。”于是齐王又说:“那么寡人准备借道楚国。”颜率回答说:“这也行不通,楚国君臣为了得到九鼎,很早就在叶庭进行密谋。九鼎进入楚国,同样不会运出来。”
齐王说:“那么寡人从哪里能把九鼎运到齐国呢?”颜率说:“我们也私下替大王担忧这件事。九鼎,不像醋瓶酱罐一样,可以怀揣手提就到达齐国,也不像鸟聚鸦飞、兔跑马奔,瞬息就可到达齐国。从前周武王讨伐殷纣王,得到了九鼎,一只鼎用九万人牵引,九鼎就是九九八十一万人。士兵、工匠、物资难以计数。如今即使大王有这些人力和物力,又从哪里走呢?所以一直为大王担忧。”
齐王说:“你屡次前来,无非不愿把鼎给齐国罢了。”颜率说:“不敢欺骗齐国,只要大王定下路线,我们即可将九鼎移出,随时待命运走。”齐王思前想后还是打消了要九鼎的念头。
刘向在《战国策》中给了颜率高度评价:“所谓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兵;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并将此事列为首篇。
“一言九鼎”与“一言保九鼎”,虽是一字之别,却也有同与异。同的是,毛遂和颜率皆是忠诚爱国、危难报国之士,也是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之人,同时还是言辞机敏、巧言善辩之人,均以胜于百万之兵的一人之辩化险为夷。异的是毛遂立功的“一言九鼎”传递的是言出必行的诚信,而颜率成名的“一言保九鼎”流露的是言而不实的失信,这也是宋人洪迈在《容斋随笔》中对颜率此举持否定态度,评价说“此特儿童之见耳”,认为“争战虽急,要当有信”。二是单从谋略而言,颜率更胜毛遂一筹,毛遂是匹夫之勇居多,持剑迫使楚王就范;而颜率深谋远虑,不直接向接壤的魏韩两国借兵,舍近求远向齐国求救,为后面的难运九鼎埋下了伏笔。同时工于心计,尽管齐王明知颜率是出尔反尔之诡辩,但颜率所辩在情入理,无懈可击,只得任由巧舌如簧的颜率玩弄于股掌之上。
追古及今,审视“一言九鼎”与“一言保九鼎”,并无优劣高低之分,亦无可厚非无需多加评判。从大处而言,是一种忠君报国之举,可谓大德。其大智大勇之胆识、以一人之辩谋事成事是尤为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