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似乎是诸葛亮一生的标签,至今仍存他与魏延就伐魏路线孰优孰劣的争议,甚至认为正是他过分的谨慎以致丧失宝贵战机,就连鼎鼎大名的史学家陈寿也认为他“奇谋为短”。对此公案,学识渊博的清代状元潘世恩给予了较为客观的评价:“诸葛一生惟谨慎,非拘谨之谓,处事谨慎,则精细周密,临大事,决大疑,从容不迫而措置咸宜,所谓胆欲大而心欲小也。”(《潘文恭公遗训》)谨慎不是拘谨,而是胆大心细,计出万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会自乱阵脚。这是说给子孙的话,断不会有半点欺饰。
潘世恩一生慎于为官,稍后的曾国藩更是“慎于常人”“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一生奉行“扎硬寨,打呆仗”,唯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临终时特别做了四条遗嘱,其中第一条就是要子弟牢记一个“慎”字,他说:“慎独则心安。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养心之难,又在慎独。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此为“守身之先务”。他深知,慎则不败,慎则心安,必须磨砺以心,过慎独这一关。
可见!慎独,实则慎心。
《礼记》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春秋时期,卫灵公和夫人南子一同坐在宫里,寂静的夜里忽然听见有一辆车子由远而近过来的声音,到了宫门口,却不响了。南子说:这辆车子上坐着的人,一定是蘧伯玉。卫灵公说:你怎么知道是他呢?南子说:“妾闻《礼》:下公门,式路马,所以广敬也。夫忠臣与孝子,不为昭昭信节,不为冥冥堕行。”从礼节上讲,做臣子的人,路过君主的宫门口,一定要下车,看见君主的车马,一定要敬礼,以示对君主的敬重。君子贤士,必定不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就放弃了他高尚的道德品行,蘧伯玉正是这样的人。卫灵公遂差人去问,果然是蘧伯玉。
“再三须慎意,第一莫欺心。”《增广贤文》谆谆教诲了一代又一代,做事要再三考虑,慎之又慎,首先就是不要欺骗自己的良心。毫无疑问,蘧伯玉是位谦谦君子,有着极强的“慎独”能力,“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而北宋名臣范仲淹与之相比则毫不逊色,宋代·魏泰《东轩笔录》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当初,范仲淹随母寄居在睢阳一户朱姓人家里,极为潦倒,偶遇一术士,并结缘为友。某日,术士病危,对他秘言:“吾善炼水银为白金,吾儿幼,不足以付,今以付子。”我擅长把水银炼成白金,我的儿子年纪小,还不能把这个秘方托付给他,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接着把这秘方和炼成的一斤白金封好,放在范仲淹怀中,范仲淹还未来得及推辞,术士已经去世。十几年后,范仲淹做了高官,而术士之子也长大成人,范仲淹派人把他找来,直接对他说了当年这件事:“尔父有神术,昔之死也,以汝尚幼,故俾我收之。今汝成立,当以还汝。”你的父亲有神奇之术,当年他过世时,你年纪还小,所以就托我先保管秘方,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应当把这个东西还给你。于是就拿出那个秘方还有白金一起交给术士之子,标记就和当初一样,从未动过。
“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不要暗室欺心,不要见利忘义,更不要伤天害理,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你所做的一切上天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蘧伯玉以君子之贤奉祀于孔庙东庑第一位,范仲淹以大地一般的厚德受到万世尊崇就是明证。
慎独其实就是慎心,甚至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