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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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06日 星期三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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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孩子学方言

  教外孙女学方言的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那天外孙女艺婷给她姥娘发了一条微信,说她不喜欢吃太硬的柿子,而喜欢吃软柿子。这件事引起了她姥娘的兴趣,笑着对我说:婷婷也会说方言了。随后给我读了微信里的那段话。读过微信她迟疑了一会儿问我,hong柿子的“hong”是“轰”这个字吗?这一问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我说我也吃不准,查查字典看是不是?然而,查遍字典也没找到与之对应的字词。接着我向文友请教,他说似乎用“烘”更贴切一些。我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遂让她姥娘告诉外孙女艺婷。

  女儿女婿星期天带孩子来家,吃饭时姥娘和六岁的小外孙女艺萱说着什么,艺萱突然嚷了起来:我不听姥姥说话。这让我很吃惊,孩子第一次这样对她姥娘说话。后来经女儿解释我才知道,原来是艺萱嫌她姥娘不说普通话,说方言土语她听不懂。

  这件事引起了我的深思。关于和孩子说普通话的问题,早在大外孙女雨恒上小学时,女儿就提醒过我们,要我们在家里给孩子说话的时候最好说普通话,尽量少说方言土语,这样给孩子营造一个好语言环境。这对我们来说还真有点难度,因为我们说了大半辈子家乡话,加之咬不准声调,平时根本不说普通话,想一下子改过来的确很难。不过还好,事实证明,孩子并没有因为我们说方言土语而被影响,于是我们才放下心来,否则还真对不起孩子。

  那么,还要不要教孩子说方言土语呢?如果孩子都不说方言土语,方言土语是不是以后就慢慢消亡了呢?

  关于方言土语的传承问题,两年前我与司民先生不止一次地讨论过,我的看法是:随着社会发展,随着一辈辈老人离去,随着普通话的普及,如果不加以引导,青少年一代就会越来越听不懂方言,不会说方言了,方言土语说不定在他们这一代就消亡了。司民先生似乎并没那么悲观,而是对青少年一代寄予厚望。

  在我看来,司先生在保护方言土语方面,在滕州乃至枣庄,虽不能说是先行者,但至少是一位积极推动者和倡导者。这些年他虽客居银川,但一刻都没忘记家乡,作为一名退休的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在研究鲁南方言上做了大量工作,撰写了方言研究系列文章,有的发表在报纸上,有的发在网络平台上,还有的制作成视频发在微信朋友圈里。这还不够,他还把他搜集的方言土语、歇后语、童谣等进行分类,并从语法和修辞学的角度加以阐释,最后结集出版。说实话他的这一做法深深感动了我,于是步其后尘,写了若干篇有关方言土语、讳言隐语等方面的文章。对于方言的研究传播推广,我想我会尽其所能继续做下去的。据我了解,在鲁南地区方言土语研究上,除了司民先生,我市教育系统退休老同志中还有不少老师在做这项研究,其中就有倪义省先生和段修桂先生,倪先生还出版了专著,如《古滕乡音——滕州方言词典》和《滕州方言俗语》。段先生也写了不少文章,先后发表在报纸上和《善国文化》上,同时他还经常在微信朋友圈里同大家讨论方言、民谣等传统文化方面的问题。总之,这些年大家一直都在关注并投身方言研究整理工作,为推动方言的学习运用传承,弘扬中华民族传统历史文化,做出了突出贡献。

  今年大年初二闺女回娘家,两个女儿都带了孩子来,吃饭时我忽然想起孩子学方言的事情,遂问外孙女艺婷又学会了多少方言?想不到我话音未落,艺婷一口气背了十多条方言。如,土豆叫地蛋,西红柿叫洋柿子,长得漂亮叫俊,厕所叫茅子,客厅叫屋当门,打扫叫拾掇,刘海叫牙子,喝汤解渴叫嗓润,枕头叫豆枕,膝盖叫疙拉拜子,知了叫知了猴,粥叫糊豆,煎饼叫碾宁,晚上叫猴黑里……艺婷平时说话语速就快,她妈常提醒她说话要慢一点,不然对方会听不清楚。艺婷这次说了那么多方言,中间竟然连停都没停一下,使我这听力有点差劲的人,很难跟得上。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想这孩子还真在学方言。二女儿晓丹告诉我,说艺婷说的方言,有的是学校老师教的,有的是从网上学的。我转而又问正上大一的大外孙女雨恒学没学过方言,她说学过,并说我去年发在报纸上的《方言土语杂谈》她也看了,觉得很有趣。我说喜欢就好,电脑里还有一篇尚未发表,题目是《鲁南方言之讳言隐语》,等吃完饭我就发给你们。

  方言是人类语言库中的瑰宝,无论是说话还是写文章,如果运用得好,不仅可以丰富自己的语言,还可使语言生动增色不少,不至于干巴巴的、无滋无味。说到方言,我接触最早的是著名作家周立波的长篇小说《山乡巨变》和《暴风骤雨》,尤其是前者,可谓是运用方言写作的典范。还有之前看的电视连续剧《白鹿原》,以及不久前看的《狗剩快跑》和《南来北往》,在方言运用上都作了积极尝试,且收到了极佳效果。事实证明,方言土语不是不能运用到文学艺术作品中来,而是看你会不会用,敢不敢做这方面的尝试。让我感触尤深的是河南方言,一个“中”字几乎涵盖了河南方言的精华,从而成为万能肯定语。同样一个意思,似乎鲁南地区方言更丰富一些,譬如河南方言的“中”,鲁南方言就有:管、好、是、行等。

  其实在方言传承和运用上是存在很大隐忧的,要想在青少年一代推广方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能一蹴而就。以笔者浅见,要推广普及地区方言,首先要处理好普通话与方言之间的关系。我们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学方言并不是为了使用方言,而是觉得方言好玩,把方言当成噱头,用来逗趣耍笑。再就是认为方言土味浓,说方言怕被别人说自己老土,不愿意沾土,羞于说方言。还有就是,虽说知道一些方言,但到具体语境中却不会说了,也就是说,了解归了解,和运用是两码事。眼下的问题是,孩子从幼儿园就学说普通话,大多接触不到方言,加之家长怕孩子跟自己说方言土话,平时说话便尽量不说方言。

  学方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要靠平时积累。我想老一代人应该都有体会,大家都没专门学过方言,并且家里的大人也从未专门教过方言。那么,我们是怎样学会说方言的呢?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只要平时稍加注意就好。我认为,方言是人们平时交往活动时的用语,只有在具体语言环境中才会出现。举例说,那次我准备写有关方言的文章,在搜索平时所说方言的时候却卡了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几句。倒是自己不专门搜集方言,方言却自动蹦了出来,这就是语言环境的问题。其实我平时写进文章中的方言,大都是这样平时积累下来的,一进入适合的语境就跳出来了。这也像写文章用词用成语一样,只有在写作过程中才会出现,才会用得恰如其分,自然而然,不着痕迹。

  最后再说一点,就是方言的融合。前段时间看电视连续剧《南来北往》,主人翁曾多次说到“刺挠”和“走水”两句方言。刺挠本意指皮肤感觉痒痒,鲁南人常用刺挠替代痒痒。想不到东北人也说刺挠。还有“走水”,本意是失火,因为忌讳火故意正话反说。电视连续剧《大唐狄公案》中也把失火说成走水。可见东北方言、鲁南方言乃至我国其他地区的方言,多有融合或相似之。还有,最近阅读文学作品我发现大连人的方言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庹”字,这个字看起来很生僻,不过我老家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说,只不过是会说不会写罢了。“庹”,《现代汉语词典》标注:量词,成人两臂左右平伸时两手之间的距离,约合五尺。用庹代表长度,对我老家的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东北方言与鲁南方言相似非常正常,因为东北人大部分是山东人的后裔,会说山东方言当在情理之中。至于《狄公案》也使用走水这一词,说明这词在我国使用比较普遍。还有东北方言“嘚瑟”和“砢碜”,现在各省人都有说的,因而眼下单凭方言很难判断这个人是哪里的。不过有的方言还是有区别的,例如“砢碜”,在鲁南地区方言中就是“寒碜”。举例说:一个人给对方送礼物,如果礼物很轻很薄,觉着拿不出手或者羞于出手,就说拿的礼物寒碜人。可如果在这里用“砢碜”,似乎就有点儿不准确了,因为有的地方把长得丑陋也说成砢碜。还有,同一个意思或者意思相近,不同地区的方言也不同。例如,东北方言嘚瑟,意思是显摆,而鲁南地区方言则说是“谝能”。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本文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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