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我们该到另一所学校去念书的。去念一册册的山,一行行的水。去速记风的演讲,又数骤云的变化。”如张晓风所言,如果春天也是一本书,读来有清欢的话,那么,父母、故乡、旧识,书页间的烟火气、人情味,都该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供我们细细品读。
陆庆屹的《四个春天》就是一本这样的书。他用深情质朴的文字,记录了四个春天里,在故乡的生活景象和情感体验。若有机会,午后清闲时,一杯清茶,一人,一椅,启开此书,定能怀抱一整个春天。
“爸说,谢什么鬼啊。她好笑说,谢谢你的情啊,谢谢你的爱呀。”只读了书的序言,就已被满溢的爱意和温柔撩拨得心里开出花来。书中的这对父母从不吝啬表达爱意,作者在记录时,觉得自己像偷窥了什么秘密。那我读此书,也仿佛窥探别人的幸福。“妈在缝纫,爸在唱歌,兴起处挥手打着拍子。”这样安宁得让人心里微颤的画面,是他们的日常。父亲替母亲慢熬着中药,母亲抚摸着他的白发,提醒他头发可以剃了,也是他们的日常。家里停电,他们索性穿衣换鞋,说说笑笑去山里散步,这样遭遇任何情况都坦然面对,更是他们几十年的相处之道。他们不过是一对平凡夫妇,一日三餐,家常稳妥,却把日子过得诗意美好。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天荒地老”这个词的确切含义。想来,真正的爱情,不是什么山盟海誓,而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让每个日子都能看见欢喜。
记者问作者,父母对他影响最大的特质是什么?他答,是温柔。想来也是,温柔能带来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书中的老帅,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走村串寨修电器。即使沾满牛粪的洗衣机,他也能拉走,修好了又给送回来。他总是平静地看着前方,不管说什么,都像在说别人家的故事。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木讷,没有情调的男子,却有着一个“文学梦”。提到书,他的眼里便泛出一抹很有活力的光亮。可从小家境贫寒,又是独子,需要挑起家中重担的他,将自己的梦想藏了起来。好在如今有了手艺,日子渐渐好起来,他也能在空闲时看些书了。在他的修理铺里,就有一本被翻得很软、折了很多个角的诗词。问他有没有写作打算,他讲得先把家人安置好了,才开始追梦。他说:“读东西是在作品之外,写东西也应该保持距离,否则容易无病呻吟。”试问一个爱读唐诗宋词,对写作有这般见解的人,怎么不算行走的诗人?这样想着,便觉得他的刚性里,也生出许多温柔来。
且不说幽默达观的父母,不谈爱情,不说活泼生动的故乡旧人,书里单单是故乡的赶场、打野菜,以及童年各类的趣事,都足以让不饮也醉。
丁立梅曾说:“美到极致的事物,往往总令人发愁,不知拿它们怎么办才好。”此刻,我委实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将作者笔下西南小城的风物景致娓娓道来,抑或是像一位国画大师,将那些美好勾勒成一幅在光阴里流淌的画,同我的书友们共饮此春。若能如此,一年的春好处,又都能在字里行间荡漾开来了。
书的结尾,侯导对作者说:“想拍就去拍,你不去拍怎么知道如何开始!”作者将父母和故乡拍成了一部电影,书写成一本书。那我呢?我想,我至少可以去读一本春天的书。春最惹人,它是四季的主题,孟春、仲春、阳春、暮春……只等指尖轻轻翻开一页,那些春的记忆,就婆娑起舞,撑开笑脸,照亮一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