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元年十月,辽东太守公孙渊派校尉宿舒、阆中令孙综来吴国,向孙权自称藩属,还贡献了豹、马。孙权极为高兴,晋升了公孙渊的封号、职位。孙权下诏说:“公孙渊顺应天命,不远千里派来两位使者,忠诚的心意完全显露,奏表中也传达出深厚情谊。朕得到这些,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吗?即使是当时商汤遇到伊尹,周文王遇到姜尚,汉世祖没有平定天下时得到河西地区,他们跟我今天相比,喜悦之情难道能超过我吗?天下一统,从此就定了。”
嘉禾二年三月,孙权下诏送宿舒、孙综返回辽东,派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等人率一万人,带着金银珠宝奇珍货物、九锡之礼等礼品,乘船渡海前往辽东册封公孙渊为燕王。满朝大臣,从丞相顾雍到以下官员全都劝谏,认为公孙渊不值得如此相信。现如今对他的恩宠待遇太过优厚,应当只派一般官员和几百名士兵护送宿舒、孙综。
“内事不决问张昭”。老臣张昭更是苦口相劝:“公孙渊背叛魏国,害怕遭到讨伐,才远道向我们求援,称臣并不是他的本意。如果公孙渊改变主意,想向魏国表明自己的忠心,我们的两名使者就有去无回了,这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吗?”张昭与孙权反复争辩,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二人竟相对而泣。张昭气愤孙权不采纳自己的忠言,声称得病,不再上朝。
最终,孙权还是派张弥、许晏等去了辽东。正如张昭等人所料,公孙渊果然杀了张弥、许宴等人,将他们的首级送给魏国,没收了他们的武器物资。孙权大怒,想要亲自去征讨公孙渊,尚书仆射薛综等人极力劝阻,孙权才作罢。
其实,孙权这次所犯的错误,跟此前曹丕被东吴“忽悠”如出一辙。当年曹丕称帝后,孙权便派使者请求做魏国的藩属,曹丕兴高采烈地封孙权为吴王。然而,孙权臣服魏国,并非出于真心。魏国准备派遣侍中辛毗、尚书桓阶前往吴国与孙权盟誓,并征召孙权的儿子到朝廷任职。孙权推辞,没有让辛毗、桓阶入境。孙权打败刘备后,接着就跟曹魏翻脸,从而暴露了其向魏“称臣”不过是缓兵之计的真实目的。
从曹丕到孙权,这些帝王们所犯的幼稚病,究其原因,如果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恋爱脑”在作祟。
《孙子兵法·计篇》曰:“利而诱之。”对方贪利,就用利益诱惑他。面对强大对手、割据势力向自己“称臣”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无论是对刚刚登基,急于证明自己的曹丕来说,还是对人入暮年,志在实现华夏一统的孙权来讲,无疑都是一剂强力型的兴奋剂、迷魂汤,让他们顿时利迷心窍,失去自我,就像恋爱中的人,杏仁核活动受到抑制,多巴胺分泌增加,导致类似成瘾的现象,让人产生执念,全身心投入,从而出现宁信其真而不疑其假,乐享其“利”而不思其害的悖常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