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一共认识百十来个字,别看她没文化,但做事人人佩服,总有独特的见解和智慧。
娘在我身上可没少操心,记得我和弟弟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一般人家都关心儿子的婚姻,对女孩的婚姻都很少过问。娘对我的婚姻很上心。邻居纳闷,就问我娘咋想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将来过得好坏都是人家的人,生个娃也是婆家的根。
娘说媳妇到咱家,咱好好对待媳妇就可以了。闺女到婆家受到啥待遇,咱说了不算,掌控权不在咱手里。唯一的办法就是给闺女选好婆家,咱娘家人讲究些,别难为婆家人,人心都是肉长的,俺对人家好,人家就一定对俺闺女好。
娘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婆家拿的彩礼,娘几乎是原数归还,给她未来的女婿说,借的钱就赶快还人家,剩下的钱供你妹妹上学,别给你父母增加压力。我婆婆很感动,因为当时我的小姑子上学需要钱。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一天晚上问我说:“妮,找对象很难十全十美,大的方面你满意就行,给娘说说你想要个啥样的?”我害羞地说:“要个长得好看的,品性好的,脾气好的。”娘说:“中,都依着你。我那时候挑对象都是父母当家,自己觉得憋屈,这婚姻大事我就让你满意舒心。”
娘虽是农村妇女,婚姻观却不一般。婶子给娘说:“孩子小不懂事,你啥都依着她,你看看找女婿谁不找个婆家富裕的,以后你娶儿媳妇时的彩礼出在闺女身上,也就减少了你的负担。净挑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是能吃还是能喝呀!”
娘说:“家庭贫富都是次要的,家境通过努力可以改变。至于以后儿媳的彩礼钱,绝不会从闺女身上出。我一碗水端平,不能牺牲闺女的幸福来帮衬儿子。”
我很感谢娘。在农村,很多爹娘都是拿闺女得的彩礼钱,去帮衬儿子。将来闺女在婆家就得看人家脸色,娘家要婆家彩礼太多,会埋下了矛盾隐患,我娘这方面是很理智的。
孩子两岁时,在娘的催促下我就办理了随军。娘就我一个闺女,我开始舍不得离开娘远走高飞,娘说你一家人团聚了比啥都好。你上班,租房子,再找个保姆,一月下来,也剩不下几个钱,图啥呀,只剩个你受罪孩子也受罪。
在后来的八九年的时间,每年暑假我带着孩子回家看父母,想尽尽孝心帮娘干点农活,娘总说你会干啥,我知道娘不舍得让我吃苦。
我在家住半月,炖鸡、小煎包、葱油饼、荠菜馅饺子,娘天天做好吃的。我回部队时,娘给我腌好了一桶咸鸡蛋。让我早晨来不及做菜时煮着吃,都是家里的土鸡蛋。还给我晒了十多斤干豆角。我说太重,拿一点尝尝就行了。娘说多大点事,我开三轮送你去车站,这是咱地里种的,没打一点药,炖个排骨啥的可好吃了。
我准备装车,娘说放下放下,自己提着一路小跑放到车上。那时候我四十岁,娘都六十多了,出力的活一点不让我干。父亲看我有心理压力,说让你拿就拿着,是你娘的心意,尤其豆角,是你娘一根一根挑选的,长相不好看的,有虫眼的,都筛选掉让我们吃了。
我眼睛又一次湿润了,这就是疼我养我的娘。没念过多少书,却把整颗心都掏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