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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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6月07日 星期六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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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的异域传奇
江舟

  贞观十七年,玄奘法师自天竺取经归来,向唐太宗详述戒日王治下中天竺的强盛。谁能想到,四年后一位使节将在此上演比取经更震撼的传奇——右率府长史王玄策,以一人之力搅动南亚次大陆,书写了“单人灭国”的外交神话。

  贞观二十一年,王玄策率50余人的使团西行,肩负护送天竺使节归国并加深邦交的使命。此时中天竺正值剧变:戒日王意外溺亡,权臣阿罗顺那弑君篡位。新王对唐朝使团态度骤变,不仅撕毁国书、扣押财物,更将王玄策一行投入地牢。在暗无天日的囚禁中,王玄策与副使蒋师仁寻得雨夜缒城之机,冒死逃往北方邻国。

  按常理,使节遇劫应速返长安,但王玄策选择了一条破局之路——他要在异乡借兵复仇。这一抉择,既因盛唐天威赋予的底气,更源于他对周边邦交的深刻认知:吐蕃与唐结“舅甥之盟”,尼泊尔早与大唐互通使节,这些都成为他撬动局势的支点。

  首站尼泊尔(尼婆罗),王玄策以“唐蕃姻亲”为由面见那陵提婆王。他手持象征天可汗权威的金箭节杖,痛陈天竺弑君辱使恶行,成功借得7000骑兵。消息传至吐蕃,松赞干布立即派1200精锐驰援——这位曾娶文成公主的赞普,对大唐尊严有着天然的维护自觉。更令人惊叹的是,西域诸邦闻唐军受辱,于阗、龟兹等藩属国纷纷响应,很快集结万余兵马。这支由汉、藏、尼泊尔及西域各族组成的联军,在王玄策调度下挥师南指,一场异域远征就此拉开序幕。

  贞观二十二年春,联军抵达北天竺重镇茶博和罗城。天竺军以6万象军迎敌,巨象背负甲士,象牙缚利刃,构成令人生畏的“移动堡垒”。王玄策临阵不乱,命吐蕃骑兵以火箭射象背草料,受惊象群反冲本阵,天竺军阵脚大乱。联军趁势祭出改良投石车,巨石砸落处城堞崩塌,经月余攻坚战,破城后屠城三日,恒河染红,尽显复仇之威。

  阿罗顺那逃往中天竺都城曲女城,妄图据恒河固守。王玄策采用水陆夹攻:蒋师仁率骑兵夜渡上游,黎明时分突袭敌后;联军更施“火牛阵”,燃尾公牛冲乱敌营,天竺军以为神罚,溃不成军。阿罗顺那被俘时,其王妃仍率数万兵将死守朝乾托卫城,蒋师仁亲执陌刀冲锋,以“鹅车冲”破城,率领联军锐不可当。

  东天竺曾助阿罗顺那,此刻王玄策陈兵边境,却先遣使者递上劝降书:“昔班超三十六人定西域,今某以万人平天竺,非好战,唯彰天威。”寥寥数语,既显实力又留余地。尸鸠摩王惊恐请降,献牛马二万、珍宝无数,亲迎联军于边境,自此东天竺俯首称藩。

  贞观二十三年正月,长安朱雀街上演盛大受降礼:阿罗顺那枷锁加身,随象舆而行;其后是满载珍宝的驼队与天竺乐舞使团。唐太宗登承天门受降,封王玄策为散朝大夫,尼泊尔王获赐“右卫大将军”虚衔,尽显天朝上国威仪。

  这段被正史轻描淡写的传奇,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与尼泊尔史诗中流传更广。王玄策的成功,绝非单纯军事奇迹:当他在异国振臂,诸侯响应的背后,是唐朝“天可汗”体系下的国际秩序——以文成公主和亲维系的唐蕃纽带,以丝绸之路贯通的文明吸引力,以贞观之治积累的国力自信,共同构成了他借兵的底气。

  从张骞出使西域到郑和下西洋,中国外交史上从不缺传奇,但像王玄策这般在绝境中仅凭个人胆识与邦交智慧扭转乾坤者,堪称孤例。他的故事,是盛唐文明辐射力的具象化:一个使节的肩膀,竟能扛起灭国之战;一支临时拼凑的联军,竟让南亚次大陆俯首称臣。这不是个人的狂想,而是一个时代的自信写照——当国力强盛、文明昌明,连外交使节的背影,都自带千军万马的威严。

  千年后回望,王玄策的传奇或许早已模糊,但那个“稻米流脂粟米白”的贞观时代,那个让四夷宾服的盛唐气象,永远定格在历史深处,诉说着文明鼎盛时的从容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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