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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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9月01日 星期一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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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虫声声秋意浓
杨丽丽

  秋虫的声音是从墙根下最先漫上来的。几场凉雨过后,夜里便有虫鸣顺着砖缝往屋里钻,像谁藏在暗处轻轻叩门,一声,又一声,把夏末最后一点燥热都敲散了。我趴在炕沿上听,听它们从院角的草垛里钻出来,从老榆树的裂缝里爬出来,从晒谷场残留的麦糠底下涌出来,啯啯、唧唧、■■,织成一张软乎乎的网,把整个村子都罩在里头。

  乡下的秋天,是虫鸣喊出来的。先前伏天里躲在阴凉处的蛐蛐,这时节倒精神了,在墙根下掘个小洞,白天养足了力气,夜里便扯着嗓子唱。俗话说“处暑虫鸣,天要转凉”,这话真不假。前几日还穿单衣,听着虫鸣一天密过一天,早晚便得添件薄褂子,连院里的狗都蜷在墙角晒太阳,不似夏天那般四处疯跑了。

  夜里听虫鸣最是惬意。搬把竹椅坐在院里,月亮刚升起来,清辉洒在晒谷场上,麦粒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飘过来。虫鸣是立体的,近处的蛐蛐唱得响亮,远处田埂上的蝈蝈应和着,还有些叫不上名的小虫,在草叶间轻吟,像谁用针尖轻轻挑着丝线。忽听得东边传来“■■——■■——”的声儿,是油葫芦,这虫儿挑剔,只在熟透的豆子地里待着,声儿沉,传得远,像是秋夜里的定音鼓。我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豆子地割豆子,夜里就听油葫芦叫,父亲说:“油葫芦叫得欢,今年豆子准满罐。”后来果然,场院里的豆子囤堆得比屋檐还高,母亲用簸箕扬豆子,金黄的豆粒蹦在地上,也跟着虫鸣响。

  也有安静的秋虫。白日里在窗台的牵牛花上,常趴着一只天牛,黑底白斑,触角一节一节的,像小天线。它不叫,只慢慢爬,爬过花瓣,爬过窗棂,把影子投在窗纸上,轻轻一晃,倒比虫鸣更添了几分秋意。还有蚂蚁,秋日里最忙,一队队扛着草籽、碎粮,沿着墙根往窝里搬。我蹲在地上看它们齐心协力把一粒比身子还大的麦粒抬起来,一步一步挪,想起《诗经》里的“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古人见着秋虫,大抵也和我一样,心里装着些细碎的念想吧。

  前些天回乡下老家,见张大爷在树林里捡蝉蜕。他说:“秋蝉叫不了几天了,蜕下来的壳能入药,给小孙子泡在酒里,治咳嗽。”我抬头看到老槐树上还有几只残蝉,声儿哑哑的,不像夏天那般清亮,倒像是用尽了力气在跟秋天道别。“蝉噪林逾静”,这时节的蝉鸣,反倒让树林更显安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像撒了一把碎金,蝉声一停,连风都静了,只有叶子轻轻往下落,一片,又一片。

  夜里起风了,虫鸣也弱了些。我裹紧了外套往屋里走,脚边的草叶上沾着露水,凉丝丝的。路过鸡窝,见着老母鸡把小鸡护在翅膀下,连平时最闹的公鸡,也缩着脖子闭着眼。只有墙根下的蛐蛐,还在断断续续地唱,像是在说:“别怕,秋夜长,有我陪着呢。”我想起白居易的“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倒不是想家了,只是觉得这秋虫声里,藏着岁月的软。它们一年年地叫,叫走了夏天,叫来了秋天,叫老了槐树,也叫老了我们这些听虫鸣的人。可不管时光怎么变迁,只要秋虫一叫,心里就暖烘烘的,像揣着一团刚晒过太阳的棉絮。这秋,这虫,这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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