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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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9月01日 星期一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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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淡收手
熊聆邑

  清晨泡的一壶茶,到了午后就淡得没了滋味。我捏着茶杯晃了晃,茶叶沉在杯底,像卸了力气的老伙计,再也浮不起来。这时候就该倒掉了,再续开水也出不了原先的香,还会把最后一点茶味冲得干干净净。

  小时候不懂这个理。第一次自己泡茶,看着茶叶在热水里舒展,闻着满屋子的清香,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东西。等茶味淡了,非要一遍又一遍加开水,直到杯子里只剩透明的水,喝着没一点味道,才不情不愿地倒掉。奶奶在一旁笑,说我是贪心,茶有茶的时候,淡了就该停手。

  后来上学,我也犯过类似的错。有次考试前,我抱着书本熬到后半夜,困得眼睛睁不开,脑子也转不动,可还是硬撑着不肯睡。我总觉得多学一会儿,成绩就能好一点。结果第二天考试,头晕得厉害,好多会做的题都做错了。老师找我谈话,说学习要讲究节奏,累了就该休息,不然反而会误事。那时候我忽然想起奶奶说的话,原来不止是茶,做别的事也一样,到了该停手的时候,就不能硬撑。

  参加工作后,我又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一回接了个大任务,为了早点完成,我天天加班,周末也不休息。一开始效率很高,可过了半个月,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没精神,做出来的东西也频频出错。领导看出了我的状态,让我先休息两天。我在家睡了个安稳觉,醒来后泡了一壶茶,看着茶慢慢变淡,忽然想通了。就像这茶,浓的时候能品出醇厚的香,淡了就该放下杯子,等下次再泡新的。工作也是这样,弦绷得太紧会断,适时停下来,才能有更好的状态继续往前走。

  现在我泡茶,再也不会等到茶淡得没味才倒掉。茶水还剩三分香的时候,我就会把杯子清空,把茶叶倒进花盆里。那些茶叶腐烂后,能给花当肥料,也算另一种用处。我慢慢明白,“茶淡收手”不是放弃,而是一种清醒。就像走路累了要歇脚,吃饭饱了要停筷,生活里很多事都需要这样的分寸。

  有人总想着把一件事做到极致,把一份情留到永远,可世上哪有永远不变的东西?茶会淡,花会谢,人会老,与其抱着逝去的东西不肯放手,不如在该停手的时候潇洒转身。就像这壶茶,今天喝完了,明天还能泡新的;这次的味道淡了,下次还能品出不一样的香。

  傍晚的时候,我把泡淡的茶倒掉,洗干净杯子。窗外的夕阳照进来,落在空杯子上,泛着暖融融的光。我知道,等明天太阳升起,又能泡上一壶新茶,又能开始新的一天。而那些该停手的时刻,就像茶淡的瞬间,不是结束,而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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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淡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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