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落了一夜又一上午,天气凉下来。秋雨下了两三场了,总感觉今年的秋雨不似往年温柔,倒有几分暴烈,又不完全,骨子里仍有着绵柔。这几分暴烈也许是秋遇到了不顺意,一时的心神不宁吧。
早上蹚着雨水而来,撑着伞,像不撑一样,有风,吹得雨伞东倒西歪,人也东倒西歪。胡同窄,时不时有车辆,汽车、电动车、自行车,一方面要顾着上面天的落水,一方面还要顾着前后左右往来车辆甩过的水,一方面脚下还得小心翼翼着别摔倒了。真是忙得找不着方向,何止是找不着北这么个说法。
好在一路平安,没有摔倒,没有被车辆甩水,只是肩膀裙角被风吹过来的雨水湿了,凉意袭人却不寒凛,闻得见秋的味道。正自欢喜,不想后面疾驰来一辆电动车,哗的一下把路边积的雨水扬起来,洒在了我衣裙上。待要发怒,骑车人早已行远,留下急促的渺然影子。
湿了的衣裙会干。每个人活得都不容易。如此急促前行,又冒着风雨,一定有十分着急的事吧。让自己站在另一个角度去想,多一些理解与体谅,于己于人都有益处。生活中的点点小事,不必斤斤较较,很多情形,一笑而过,便是最好的方法。
平和静好的心情并未因雨天不愉快的遭遇而受到影响。如果再愁眉苦脸,满心气怨,苦的还是自己,情形简直更糟糕了,不忍想下去。好在瞬间调和了心情,收拾得潇洒大度。
而秋的不顺意大概没有调整过来,整个上午都紧促密集地落着雨滴。奇妙的是雨声里一直响着一首欢快的钢琴曲,一遍又一遍,伴着雨声而来。谁在弹钢琴呢?仔细听,钢琴声一会儿在东,一会儿西,一会儿南,一会儿又在北。起初还很好奇,后来干脆就好好听起来,不管那些事了,既然琴声到达耳边,欣赏就是了,为何要刨根问底呢?
到下午,雨霁天晴,秋天换上了笑盈盈的面容。阳光洒在带着雨珠的树枝上、花瓣上、草叶上、窗户上……到处都喜笑颜开的模样。人站在灿烂的阳光里,似乎也跟着明亮。再长的风雨也有时,云天浩瀚,阳光万万里。
下午回去,胡同里的水已不见踪迹,但凉意犹在,秋天就这样沿着一场又一场雨的到来而在人间安稳下来,一一铺展开大地上的秋事。
那棵最古老的楮树看上去依旧繁茂,从底下过,树根处发现落了两三片叶子。风落木,岁方秋。每天相见的物事,似乎一天天没什么变化似的,也像自己每天都照镜子,看镜中的自己今日和昨天没什么区别。然而,却有一个强大的时序在后面推着赶着。不过,因为看不见,又因为太缓慢,觉不出来,也便开心着。眼前开心着,一步步都开心,开心着自己还没有老去。即便觉察出来了,看到了树下的落叶,发现了头上的白发,也没什么大不了,那就开心着自己慢慢老去吧。总之,都有值得开心的地方就好。
周国平说,我们要笑着生,笑着享乐,笑着受苦,这才不枉活一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然山水,岁序人间,都不忍心走到没有路的地方。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就像眼前的秋天,大地送走了繁茂绚烂的夏天,时序带来的是“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的朗朗画卷。
正所谓,风雨有时,繁茂有时,凋零有时……万物有时,但请一定要欢喜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