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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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20日 星期一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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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染千重色
杨丽丽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秋风裹着三分凉意漫过衣襟时,这句诗忽然撞进心里。抬眼望去,院角那棵老枫树已染了半树红,像谁失手打翻了胭脂盒,从树梢到枝桠,晕得层层叠叠——原来秋早踮着脚,把千重颜色悄悄泼在了人间。

  我总觉秋是最懂留白的画家。它不似春急着铺绿,也不似夏用浓荫压人,只慢慢晕染。先是巷口梧桐叶,边缘悄悄镶了圈金边,阳光穿过时,像给叶片绣了细密的金线;再是墙根爬山虎,从深绿渐变成酱紫,攀着青砖往上爬,倒给老墙披了件花衣裳。而后山的那一片银杏林,风过处,满树金黄簌簌落下,铺在地上是软绒绒的毯,踩上去“沙沙”响,让人想起李清照“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句子——秋的“瘦”原在风骨里,却把最丰腴的颜色都给了草木。

  秋雨过后的景致最是绝妙。雨不大,是“天街小雨润如酥”的绵密,落过之后,空气里满是泥土与松针的清润。去园子里看菊,先前半卷的花苞竟全绽开了。黄的像蜜蜡,白的像凝脂,紫的像晕了霞,连墨菊都裹着沉沉的瓣,像藏了一整个秋天的心事。古人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偏爱菊,原是爱它开在秋深处的从容。不似春花怕风,不似夏花贪晒,只安安静静地开,给秋的调色盘又添了一重浓艳。

  常去河边散步,夕阳把河水染成橘红,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把碎金。远处芦苇荡已泛了黄,风一吹,芦苇穗轻轻晃,像无数支小画笔,在天边描着淡墨的影。有渔船从河心划过,船头渔火渐次亮起,与天边晚霞连在一起,恰好应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景致。岸边垂柳还留着些绿,却也掺了几分黄,枝条垂在水里,把水面倒影搅得支离破碎,像一幅被揉过又展开的画——秋的颜色原是这样浓淡相宜,连破碎都透着诗意。

  读书时翻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忽然想起儿时的秋。外婆家院子里种着柿子树,秋深时,柿子像红灯笼挂满枝头。外婆搬来小板凳,摘几个熟软的柿子,剥了皮递过来,甜得能沾住嘴唇。那时不懂秋的意趣,只记着秋天的柿子最甜,秋天的阳光最暖,秋天里外婆摇着蒲扇讲的故事最长。如今外婆不在了,柿子树也砍了,可每次见着秋的颜色,那份甜意仍会从心底漫上来——原来秋的千重色里,藏着最软的回忆。

  那日去公园散步,被风里忽然漫来的一阵清甜吸引了——是桂树开了。几株老桂就立在石径旁,细碎的花瓣缀满枝头,风一吹,便有金粉似的花雨簌簌落下,沾了满衣香。石凳上坐着位老人家,正慢悠悠剥着糖炒栗子,暖融融的香气混着桂香飘过来,心里忽然就软了。秋原是慷慨的季节,把颜色给草木,把甜香给花果,把温柔给寻常时光。它没有春的喧闹,没有夏的热烈,没有冬的沉默,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从容,是“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疏朗,是把千重颜色揉进寻常日子,让每个瞬间都有了回甘。

  原来秋的颜色,是一日比一日深的。就像日子,慢慢过,慢慢品,才能尝出藏在千重色里的暖,与岁月沉淀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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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染千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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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州日报荆泉7秋染千重色 2025-10-20 2 2025年10月20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