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荆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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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1月14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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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画饼”哲学
刘能燕

  年关将近,父亲又在忙着写他的新年愿望了。用他的话说,那叫给自己“画饼”。他经常跟我们炫耀,他人生中的三辆车就是“画饼”画出来的。

  父亲自小生活在农村,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跟母亲结婚后,看着别人家骑着自行车载媳妇回娘家,想着不为自己,也要为媳妇整一辆自行车,去哪里都方便。于是他暗自许愿,要买一辆自行车。

  可那时候,农村鲜少有赚钱的门道。父亲除了省吃俭用以外,只能利用农闲时间,跟着村里的石匠们一起做小工,扛水泥、挑混凝土、搬砖,卖卖苦力。母亲舍不得父亲一刻不得闲,叫他不要太操劳,买自行车不急在一时半会儿。可父亲不觉得累,说这样工作更有奔头。母亲看着父亲天天干得不亦乐乎,就没再多说什么,只能在饭菜上动动心思,尽量让他吃好。

  第二年春天,父亲攒到了买自行车的钱,可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和还没出生的我,就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父亲骑着那辆自行车载着我们,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

  几年后,父亲又开始琢磨买一辆三轮车。他说,三轮车可以拉庄稼,也可以载人,在农村很实用。但要拿出一笔闲钱来买三轮车,确实也不容易,因为除了家庭日常开销,我和小弟还要上学。

  但愿望还是要实现,父亲继续用开源节流的老方法。不过节流只针对他自己,每逢过年,父亲都会给我们买新衣服,他自己不买。父亲开源的方式就是发展副业。当时他除了种地,就去山上凿石头,风吹日晒不说,还很危险,经常要爬上陡峭的岩壁,用铁棍撬动其它石块使其脱落。但为了自己的愿望和一家人的生计,他一直在坚持着。

  那时候我经常看到父亲坐在门口,拿着剪刀,剪去手上一层一层的老茧。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老茧,又黄又硬,心疼地问他痛不痛。他摸摸我的头,笑着说不痛。

  遇上下雨天,父亲就在家里做一些手头上的活计,用竹篾编簸箕、竹篮、竹筐等。他说技多不压身,这技艺就是他近几年跟着同村篾匠老孙学的,他把编好的成品寄放在老孙那里一起卖。

  父亲总是对生活充满热情,也总教导我们天道酬勤。在父亲的努力下,历经两年,他终于把三轮车开回家了。我记得那是一个早晨,他开着三轮车从池塘边经过,阳光和风都成为他潇洒的点缀,在池塘边洗菜、洗衣服的父老乡亲们纷纷投去羡慕的眼光。我在众人的注视中,坐上了车,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和自豪。

  后来农村出现“打工潮”,很多劳动力外出打工赚钱,父亲也去了。一次,他跟母亲通电话时说:“外面世界很繁华,很多人都开着小汽车,总有一天我也要买一辆,载一家人去兜风。”母亲笑着说:“我可是看明白了,你自己想买车,还老是以我们为借口。”父亲乐呵呵地说道:“瞧你说的,还不都是为了一家人嘛。”

  可买小汽车,不像买自行车、三轮车那么简单,不仅仅是多一个轮子的事。父亲在外打工多年,终于攒下了一点积蓄,开始实施买车计划。可还没开始,他就遇到了难题,考驾照。60后的父亲,文化水平不高,从未碰过电脑,但他决心要学。于是我把自己的旧笔记本电脑给他,让他刷题。白天他外出工作,晚上回家就戴着老花镜“补课”。经过不断练习,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拿下驾照。那年年底,父亲顺利提车,是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车上下来的父亲,神采奕奕,风度不输当年。

  父亲经常给我们灌输,年轻人要多给自己“画饼”,脚踏实地干好当下每一件事情,饼自然就能够吃到。这就是父亲的“画饼”哲学,不断地指引着我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找到并践行新的人生目标,永远向阳而生、朝气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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