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滕十进士诗文译注》所涉诸进士,分属明清两代,其传状或志于国史,或载于乡志、谱序,虽其人其事叙记繁简不同,然其君子之风略然可睹,其行其品,皆可作积代之楷模。事实上,明清两代,滕邑士子整体风貌均有可观瞻之处。滕籍学者张格先生曾于此做过细致考辨且精当论之,“……本邑士子,皆出身庶族寒门,草茅新进,又骨鲠强项,孤行己意,耻于攀援交纳……”盖诸进士之懿德其源有自。
十进士之诗文,君子之诗文!
十进士者,明、清异代,于诗于文,各具手眼,然于遵行传统之道则大体如一。华夏诗文传统大致是诗以传情、文以载道,诸进士诗文亦不脱此则范。其诗文哀不见伤,乐不见淫。辞藻必责于雅和,意旨尽归于中正。
虽世殊时异,而诸进士诗文于今日仍可读可赏。诗文之内,写景而美,待人以善,处事以真。接其诗文者可怡性情,染其仁善者可植慧根,慕其高义者可壮志气,故诸君子诗文不可不赏读,赏读宜于三处着眼:曰“美”,曰“善”,曰“真”。
《译注》所辑选诗文,论其形裁,大抵传状、谱序、墓表、游记。考其内容,或问民生,演乡俗,叙世谊,传耆旧;或写池草,状嘉木,图湖山,绘川泽。记人文穷形尽相,摹造化尽笼笔端。惜乎明清两代,文网森森,诗骚不振,故诸君子名难以文荐,声不假诗传。虽然,其诗文亦颇有可观之处,肌理神秀,含珠吐玉;蹑迹王、孟,潜随柳、韩。摘其一二试赏之:
“竹暗新开径,山纡旧画图”——幽情远致
“樽中拂袂春前酒,坐笑晴明雨后烟”——春畅景明
“谷鸟新调鸣,山樱正发花”——天机盈沛(王元宾)
“空山余木叶,沉夜响洪荒”——寥廓清寂(黄兰森)
“胸怀同白日,气肃如高秋”——高致澄怀
“荒城多瘦石,石上点青苔”——简淡蕴蓄(刘扶曦)
“冬酿稻粱酒,春开桃李花”——宁谧和暖
“东风春草地,细雨绿杨津”——质实轻畅
“桃花水涨鱼吹浪,芳草泥香燕补巢”——氤氲烂漫
“窗衔列岫看云出,日下高林数鸟还”——物我两忘,形神俱释
“邻人为道清明近,相约踏青过野桥”——熙乐和洽,野趣怡颜(徐宪文)
……
滕邑秀色,尽入诗文。春黛秋水,各呈生面;夏木冬雪,气象万端。或空秀、朴野,或高阔、纡还……家山有声色,故园起云烟。盈盈清句,可见士子长情;拳拳眷眷,不以天涯为远。
记诗记文,于日于夜;涵之泳之,以口以心。不改初心,长怀乡邦草木之本色;不忘根本,永念故土父母之亲恩。如此,其人可谓君子,其诗文可谓君子之诗文。故曰:君子之诗文有“真”,有“善”,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