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华录》记,南朝宋武帝刘裕刚登基,东晋新安太守殷仲文就来拍马屁,说陛下这些年东征西讨,衣不卸甲,十分辛苦,如今天下已定,万方太平,也该享受生活了。劝他多蓄养艺伎,常欣赏歌舞,愉悦身心。刘裕推辞说:“我不懂歌舞。”殷仲文说:“只要蓄养了,自然就会懂。”刘裕说:“正因为担心会懂,所以才不蓄艺伎。”
那些声色犬马之类东西,懂了就会喜爱,喜爱就会痴迷,痴迷就会上瘾,上瘾就会耽误正事,影响治理国家,因此还是不懂为好。而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如果皇帝迷恋歌舞,大蓄艺伎,下边必然会争相仿效,朝野兴起奢靡之风,国家就危险了,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因而,始终保持头脑清醒的刘裕,这才断然拒绝了大臣的一片“好意”。
司马光《训俭示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今一切有志之士都明白这个道理,也很警惕这个问题。有人给纣王进了象牙筷子,他马上就喜滋滋地用上了。大臣箕子对此忧心忡忡:纣王用象牙筷子了,肯定要改用犀牛角杯子和美玉饭碗,改吃山珍海味,改穿绫罗绸缎,改住华丽宫殿,这一路发展下去,国家前途堪忧啊!果不其然,短短5年时间,箕子一语成谶,商纣王就因骄奢淫逸胡作非为而亡国亡身。
《太祖本纪》记载:孟昶的“十四万人齐解甲”,赵匡胤轻松灭掉后蜀,各种各样战利品摆满朝堂。其中一个就是镶满玛瑙翡翠宝石的七宝便器,也就是孟昶用过的尿盆,若能放到今天,估计要价值连城了。那赵官家头脑还是蛮清醒的,深知奢靡之风足以害国误人的道理,斥之曰:“汝以七宝饰此,不亡何待!”命令立即毁掉这亡国之物。
也正是因为刘裕崇尚节俭,不爱珍宝,不喜豪华,远离纸醉金迷,才得以聚精会神管理国家,励精图治,朝乾夕惕。而且由于他带个好头,朝野上下也俭朴成风,减轻了百姓负担,加上轻徭役薄赋税,人民得到休养生息,为后来的元嘉之治打下坚实基础,刘裕也因此进入有为君王行列。
反之,对于一个官员来说,如果对吃喝玩乐那一套样样都懂,门门都通,无所不会,无所不精,那未必是好事,说明你的心思和精力根本就没放在正事上,即便不是以权谋私的贪官,也是无所作为的庸官,早晚会被淘汰出局。
史上最懂歌舞也最会享乐并多才多艺的皇帝有三个:一个是唐玄宗,一个是李后主,一个是宋徽宗,命运都不大好。一个被安史之乱整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个当了赵匡胤的阶下囚,生不如死;一个受尽侮辱,病死在异国他乡。而因不懂歌舞不蓄艺伎的刘裕,却人得善终,史留美名,令人称羡。